“这种也让朕不甚喜。”
姜守一笑答道:“陛下不妨稍微等些时日。”
皇帝道:“等?”
姜守一点了点头,道:“是,等,正如赏花,总需要慢慢绽开。”
“过于清傲者,不妨让他在下多磨砺,过于精晓于人情者,也不妨多给些事情去做,玉不磨不成器,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等到太子一代,甚或于更后一代,谁人说不会有一个玉之世代?”
皇帝笑道:“你这说的倒是有趣。”
声音顿了顿,道:“朕也觉得若能有这样一个时代也是很好。”
姜守一笃定道:“定然是有的。”
皇帝若有所思:“人人才气如龙吗?”
姜守一摇了摇头,道:“才气如龙难,但是若人人能够识得些字,能够看书识得许多道理,懂得进退,懂得为人子,为人父,为人臣的道理,能够使得能者不在下,而在上,唯才是用,而处处皆有大才。”
“使民开智,王若有道,何愁众人不攀附龙鳞?”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道:“若能有这一日,那皆是你的功劳。”
旋即招了招手,李盛恭恭敬敬送上了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白玉酒樽,皇帝端起其中一个,将另外一个酒樽递给了白衣姜守一,李盛安静退去,皇帝一双眼睛看着这书生,道:
“为那天下开化的一日,卿可愿和朕,共饮一杯。”
姜守一释然一笑,拱手行礼,道:
“敢不从命。”
他端起酒盏,看着白玉盏里琥珀般的酒液,并无惧怕,抬手欲饮,却被皇帝伸手拦住,姜守一抬头看着皇帝,后者笑了笑,缓声道:
“且慢饮,朕有一事好奇。”
“卿这一生,读书育人,可有甚么遗憾么?”
“遗憾……”
姜守一微微一怔,沉默了下,素来谦逊自矜的书生突然自心中升起豪气,洒然笑道:“臣这一生,不负先贤,不负天下,不负苍生,老师说要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臣虽然远不能及,自认为无愧于心。”
“只是,负尽婉君。”
他叹息一声,想到妻子,终究不复先前的气度,自嘲一笑,仰脖饮下杯中毒酒,竟然未曾和皇帝共饮,道:
“姜守一此生最负她。”
“若有来生……”
声音微顿,可若有来生,自己还是自己,她可又还是她?姜守一只有此生的姜守一,谢婉君也只有此生的谢婉君,负了终究是负了,哪里还有下辈子这辈子的说法?
生死到头了,他却没有想到那些诗情画意的事情。
只是记得十五定亲那日,自己奔波了许久,喝酒喝了很多,却觉得肚饿了,妻子牵着自己的袖口引入闺房,见到了藏着的暖粥和小菜,正吃着堂兄来找,妻子急急关门说已经要休息了。
堂兄却挤进屋子来,指着桌上吃食取笑说方才分明都说没有肉粥,专门藏在这里来招待夫婿么?那时候他看着烛火下面少女结结巴巴的模样,还有红透的耳朵,呆楞楞记了一辈子。
姜守一闭目等待毒发身亡,却未曾等到。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皇帝似笑非笑,姜守一不解,皱眉道:
“陛下……”
皇帝抬手止住他,平淡道:“此地唯独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耳目。”
他看着姜守一,复又正仪容道:
“若君只是要借此捞得天下清名,实则为后世开一贪墨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