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李盛恭敬行礼。
“诺。”
……………………
马车自朱雀门行出宫殿。
王安风驱赶马车,朝着距离这里最近的天京城城门而去。
他小心控制着马车,没有让马车经过这个时候行人最多的那一片区域,也没有经过原本的姜家和太学,故意绕了一大个圈子,他刚刚从那里过来,知道那些百姓口中会说出甚么话来。
他至少希望姜守一在离开天京城的时候不要听到那些话。
他的这点小心思完全没能够逃过姜守一。
温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还是让他从太学那里走一次,王安风沉默着让马车调转了方向,马车车轮声音中,马车朝着太学的方向转过去,果不其然,相较于姜家,太学周围的人有更多,其中百姓和士子最多。
尤其是那些在这一次考核落榜的士子。
年轻气盛,不觉得自己落榜是才学问题,只认为是姜守一欺上瞒下,此刻人人皆怒,握着自己所知道的真理而大肆开口,若有旁人不知,便自以为矜贵,添油加醋告知于旁人,若是有人提出疑惑,便似受到奇耻大辱,大声呵斥。
又听说了神武府主在姜家前面纵剑行凶,更是群情激愤。
恨不得齐齐冲入太学中去,马车在这段路上速度不得不变慢,先前曾见到过这马车以及马车上王安风的,先前骂得越凶狠,此刻却越是神色异样,连连退开,再不复说要令神武府主赎罪之类云云。
姜守一温声道:“这一次还是将安风你牵扯其中。”
王安风答道:“师长有事,弟子服其劳。”
姜守一笑了笑,轻声道:
“想来若民开智,往后这样的事情应该会少些了。”
然后又说:“太学后有三五里的梅林,这些年来,一年年都开得更好,你往年还可以来这里看看,或许比起这一次开得更好些。”
“家里还有些茶具和书之类,还有些笔记,若有闲暇,可以来取走。”
都是些温暖细碎的小事情,王安风都一一应下。
马车缓缓驶过了太学的大门,在太学对面的老树之下,一位身穿夫子服的老人面色悲怆,看着那些群情激愤的年轻学子,泪流满面。
他所悲者不在于师侄的死。
大丈夫能死得其所,殉道而死,不逊泰山,是多少人求不得的事情。
他虽然悲伤,却只觉得应当狂歌相送,才能不负师侄的所作所为。
他所痛苦的是眼前这些为人所利用的年轻人。
他所悲者,是为百姓挺身而出者却是百姓伤他最甚,他所悲者是这样的人离去,却没有多少人会感觉到难受,没有人再懂得姜守一的志向和意气,最终将会像是落入水面的涟漪被抚平,十年,百年后便再无一人记得那个书生,每每想及此事便痛地彻夜难眠。
他甚至于在心中不住叩问自己,如此太学,便如长夜,一人化身为烛,也不过照亮片刻。
之后或许仍旧长夜,是否值得?
姜守一隔着马车的一侧,朝着那位老人的方向恭敬行礼。
当年正是老人不遗余力,让他能够回到太学。
也是老人支持他的妄为。
马车缓缓驶过。
这一次,终究要离开天京城了。
……………………
天京城的大门之外十里处,有一片十里长堤,植满了柳树。
往年每年春日,等到柳树抽芽,十里柳亭就会是一片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