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句话。
回来之前他准备了很多话, 没有解释、只有道歉——全是他的错, 没什么可辩解的。一开始, 他减少联系是不想被池乔看出来他的处境, 是不愿意她担心,也是要面子。
可这东西藏不住,他过得好不好一打开视频就能看到, 就算不视频, 从声音里也能听出情绪来,他不愿意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她。池乔很乖,从不会像别的女孩那样疑神疑鬼地抱怨,可隔着一个太平洋,看不见摸不着, 察觉到他的异常, 她也会想东想西、旁敲侧击地问他在忙什么。那时候他跟大姐一家四口和小妹妹母女住在一处别墅里,难免被他们绵里藏针的挤兑。
大姐和小妹妹的妈妈因为公司的纷争互相看不惯, 可对他的态度出奇的一致——在爸爸面前待他热络亲昵, 相处不来全是他傲慢孤僻的错, 背着爸爸立马变嘴脸,吃准了他不会去告状。
他脾气差、不好惹,刚到美国的时候, 他们倒不敢怎么针对他, 只是大姐信誓旦旦地跟爸爸保证会安排好他的学校, 却一拖再拖。陆浔虽然不想搭理她, 时间久了也难免焦躁, 催了两次都没有结果。
偏偏池乔最关心他学校的事儿,一开始他还编,到后来为了避开这个话题,为了不让她看出来他的烦躁,干脆减少了联系。跟这两家人住在一起,接连一个多月,他的心情就没好过。
待确定了爸爸进了看守所、不可能到美国来,这个家连表面的平静都维持不下去了,他不是能受气的脾气,很快就自己搬了出去。那时候他太年轻,去美国前完全没考虑过可能出现的情形,直到搬出了别墅,陆浔才明白已经安排好他出国后的一切费用的爸爸为什么要额外给他一笔钱。替池乔买下那处小房子后,他的手里几乎没什么钱了,从别墅搬出来,只能跟章扬借。
纽约的房租高昂,章扬东拼西凑了十万块,他才租了个需要公用洗手间和厨房的落脚处,地方窄小简陋,他倒是无所谓怎么生活,能尽快适应、找到学校、再想办法自己赚钱就行,可毫不知情的池乔却一直憧憬见面。
在判决下来前的那半年多里,各种谣言满天飞,甚至有人说会判十年二十年,他搞不清楚爸爸被查出了什么问题,完全没有底。担心爸爸、生活一团糟、前途未知,这些已经让他很压抑了,没有多余的精力考虑找什么借口阻止女朋友过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的各种疑惑,干脆断了联系。
他的自尊心太强,宁可被女朋友误会,也不想被她知道自己的困顿。他想过回国,可爸爸的事情没有定论,墙倒众人推,回去了也没法到学校念书。他知道池乔不会嫌弃男朋友在几个月之内方方面面都从有到无,还有个坐牢的父亲,但不愿意她跟自己一起被议论、被瞧热闹、被同情,更不愿意被她看到落魄的样子。
以前听到他爸说他像他,陆浔总是嗤之以鼻,后来才发现,某些地方是很像,比如非得争一口气。一开始他是想等安定下来后就联系她,最初的迷茫期后,他太忙了,累到坐着都能睡着,没有前途和物质基础的人谈感情太奢侈,他总是想等情况好一些、再好一些再给她打电话。一年、两年、三年,有目标的日子居然过得特别快,等真的适应了边赚钱边念大学的生活,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找池乔了。
其实他是刻意逃避,怕她不肯原谅、决绝的分手,如果不找她不面对,他们的关系就仿佛不会改变,就好像有个随时能回去的家。回头去想,这种心理似乎不可理喻,可对孤身在外的陆浔来说,维持这样的错觉特别重要。
爸爸是在他毕业前半年到的美国,等他处理完家事,他也毕业了。从准备回国到见到池乔,大概三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