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适野双手合握, 曲肘支在膝盖上, 无声许久, 才自言自语“竟然是这一天……居然是这一天……”
他的神色很肃穆, 肃穆地悲哀着, 像是回忆起生命中痛苦却必将面对的事情, 像是正置身于一场庄严的葬礼之中。
这让温别玉想起了自己爷爷的葬礼。
俞适野撑着额,语气微微轻飘,如同当日所感觉到的轻飘和恍惚“我当时的确看见你了,你突然出现在人群里, 毫无征兆。我追着你的影子去找你, 但你又忽然消失,泡影一样消失……”
他转向温别玉, 抬起手, 悬停在温别玉的脸颊旁。
他以为了这么多年的幻影,一直是真的。
只要他再找一找, 就能够找到。
他不敢再想了。过去不敢想,现在更不敢想。
温别玉心头泛点难过。俞适野所说的, 不出他意料, 他是这样了解俞适野,乃至于根本不用俞适野说太多, 他就能猜出那些过去。
他偏了头,将脸颊贴上俞适野的手掌, 在上边轻轻一蹭。
真实的触感挥散些心中的恍惚,俞适野忍不住笑了下,又摩挲温别玉的脸颊片刻,定了定神,继续说
“那时我正好接到了一个重要的电话。我以为你是我因刺激而生的幻觉。我没有继续寻找。后来,你说的那位骑摩托车的人载我回来,他和我一起上宿舍楼。开门的时候,可能是心神恍惚的缘故,我并没有看见你留下的纸条。”
俞适野语气平静低沉,叙述着过去发生的事情。
那张纸条最后去了哪里,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宣之于口,猜测终归是猜测,藏在时间壁脚里的事情,谁也不能笃定,真相到底如何。
俞适野侧身抱住温别玉,他的头低下去,让人看不清神色,只能从声音里,窥探出平常所没有的脆弱。
“还好你在……”
“小野,”温别玉呼吸滞了下,用力抱住俞适野,他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痛苦,这唤醒了他当年的记忆,当年他最早在意的,是俞适野接到的那通电话,如今他最后在意的,依然还是那通电话,他能够感觉到俞适野的痛苦,“你接到的那通电话,究竟是……”
“最了解我的还是你。”
俞适野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头,他对温别玉说“来美国之后,我带你去我住的宿舍,带你去我打工的餐厅,再带你来我上学的学校……但我最想带你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对我很重要的地方。别玉,你愿意和我去那里看一看吗?”
“那是哪里?”温别玉下意识问。
那是位于这座城市的一家疗养中心。
这家疗养中心里,一排低矮的二层楼房圈着个大大的草坪,草坪里,随处可见些白发苍苍,或坐着轮椅,或杵着拐杖的老人。
俞适野带着温别玉进入了疗养中心,虽然阔别了许多年,在他进门的时候,接待中心的人依然将他认出来,从里头走出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嘴角扬了扬,朝对方说“这是我的朋友,我想带他在这里转一转。”
“当然没有问题。”接待人说,“这里就是你永远的家。”
俞适野带着温别玉往前走。
这个过程中,温别玉一直观察着周围,也许是顾虑老人行动不便的缘故,这里的建筑非常低矮,用于给老人居住的地方,有平层,有二层,最多也不超过三层楼。
他触目所及,这里的颜色一改纯白素雅,用色大胆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