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江把自己的佩刀平放在桌上, 仿佛亲手立下一道就此分割开楚河汉界的高墙。
“玄武主无所不能, 无欲无求,睥睨人间, 高高在上持众生为棋子, 视人类作蝼蚁,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对人类有求呢”
洛九江直白问道“你三番五次地用傀儡造访三千世界,甚至混迹在寻花问柳之地,究竟是有什么求不得之处, 非得让卑微的人类为你解惑不可”
玄武不言不语, 只有两道目光定定地看向洛九江。
洛九江突然醒悟过来“是,你之前曾先来找我。”
有什么东西是人类所有,玄武没有,而又被他渴求的
道源。
玄武用乾坤道源合为阴阳,而洛九江的道源,从领悟的那一刻起,天生就是阴阳。
倘若只是这样,还不能完全解释,玄武的态度为何如此笃定。
毕竟虽然有时候某个萝卜会长得像个人形的娃娃, 但下一个长出一张人脸来的植物, 保不齐就是个葫芦。
玄武, 椒图, 囚牛公仪先生静慈大师阴兄
当初玄武披上静慈大师的人皮, 前往白虎界为公仪先生念经超度的时候, 他亲眼见过阴半死
想必从那时候开始,玄武就已经埋下了狐疑的种子卑贱如人类,传承道源时竟然不必用灵魂铺路
为什么为什么是人类领悟阴阳,为什么是人类能够毫无代价地接受乾坤这如同蝼蚁一样的种族,究竟有何所长
玄武站起身来,脚步近乎悄声无息,走近了那张女子闺房所安置的绣床。
他把手伸向轻纱薄拢的藕荷色纱帐,撩起半条最外的帘幕,从帐顶顺着着捋出一条结满香包的流苏挂来。
洛九江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动作,心想刚刚那个女子要是知道自己的客人究竟是谁,恐怕回来得当街烧床。
玄武显然不觉得自己的举止有点唐突,就像人类戳翻了蚂蚁的巢穴,当众看光了蚁后,也不会宣称自己从此要对它的清白负责一样。
他只是捻着这条缀满了成年男子拇指盖大小香包的流苏辫,捏起其中一个小小的香囊给洛九江看。
“她说她心里有人,这条香包就是她为了祈福所绣,每日缝上一个供在佛前,其上有腊梅千朵,遥祝那人百子千孙。”
洛九江“”这说法怎么听起来这么救风尘,我说老兄你是被人骗了吧。
不等洛九江摆出什么表情作为回应,玄武就轻飘飘道“她对我撒了谎。但这串香包总共三万六千余针,确实都是她亲自刺下。”
玄武捏着那个小小的香囊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声音低如自语“她为什么说这样的谎又为什么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这种东西上”
“人各有志,玄武主不用多想。”出乎意料,这回开口的人竟然是寒千岭。他未按腰上佩剑,但双目之中已经尽是逐客之意,“不过下次玄武主要来,还是提前问问东道主的意思。”
他一语落定,指风登时疾扫如剑锋。寒千岭杀鸡从来不用牛刀,对付一个玄武的傀儡,就更是没有抽剑的意思。眨眼之间,玄武的傀儡已经被逼至窗口。
玄武扶在窗前雕花栏杆间朝洛九江回首,偏头避开寒千岭一道指风。他叹声道“你既然不肯来玄武界,那饕餮和穷奇的性命,我就要朝你讨了。
彼时寒千岭变点为削,瞬间在傀儡脖颈上割下一块仿皮来。在那道裂开的黑色口子里,齿轮才露出运转的轨迹,零件就从伤口处崩山般碎裂开来。
玄武的嗓音因为脖颈塌陷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