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骞北点点头,过了片刻,低着头冷不丁开口道:“在十八岁之前,我以为我爸就是我的生父,那个很憨厚有点胖的男人,跟我妈一起经营小餐馆,总是把我举在肩膀上。后来他过世了,就只剩我和我妈相依为命,她没有再婚。毕竟在城市里,只要勤快,日子过得也不会太差。”他顿了顿,又才继续,“可是小家小户的日子,是经不起一点的折腾的。我十八岁那年,我妈患了绝症,入院半年,店子转让,家里所有积蓄被掏空,还借了很多钱。那时我妈大概是觉得自己没多少日子了,可能怕我以后一个人没有依靠,就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我这才知道我的生父是叶敬文。”
江漫静静听着他娓娓道来有关他身世的往事,她知道他说这些,是真正将她当成一个可以分享秘密的人,曾经那些身体的加交融,与现下这种信任的诉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程骞北和自己这么近。
程骞北继续不紧不慢道:“因为知道母亲当年生下我是被叶敬文欺骗所至,等她过世后,我就直接去找了我爷爷。那时其实是带着点赌气心理,再加上负债累累走投无路,没料到老爷子很快就接受了我,帮我还了债,还给了我一笔钱,也就是我上大学的创业基金。”说着他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因为我妈生病的事,我真是缺钱缺怕了,那时候年纪轻,心态不太正常,对于一步一个脚印工作创业完全不感兴趣,拿着爷爷给我的钱去炒股炒期货。太急功近利的结果就是差点血本无归,爷爷知道后又给了我五十万。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好,正赶上牛市,又渐渐摸索出了点名堂,天不怕地不怕跟赌博一样做杠杆,上天眷顾,几年下来翻了两百倍。大学毕业时,爷爷大概听说了一点我的事,找到我跟我说,赚钱这件事,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做一件事唯一的意义就是赚钱,那么其实毫无意义。我这时才意识到为了赚钱,我差点走火入魔,然后就退出了股市和期货,拿着钱创立了柒基金。”
江漫点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怅然若失。叶老爷子对他确实重要。
程骞北笑了笑又道:“没想到,我退出后没多久,股市就一泻千里,飞速进入熊市。相当于是爷爷及时将我拉了出来。”
江漫微微一愣,也笑了。
程骞北放下手中的勺子,碗里的粥已经被他吃得一粒不剩,他靠在椅背上歪头看向对面的女人:“我说这些是不是让你觉得很无聊?”
江漫摇头道:“只是让我有点意外。”
“怎么意外了?”
江漫抚了抚额,道:“可能是我的生活太简单顺遂了,所以觉得你的经历,比故事还要戏剧。”
市井小户人家出身的孩子,在十八九岁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摇身一变成为国学泰斗的孙子,从负债累累拿到第一笔投资基,大学几年靠股票期货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
这要再多穿插几段风流韵事,那就是妥妥男频文里的金手指男主角了。
当然,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是由种种痛苦累积而成。如果不是因为父母早逝,不是因为负债而走投无路,他不会去找对他完全陌生的叶鹤鸣,自然也不会有后来的际遇和经历,不会有现在的成功者程骞北。
程骞北听了她的话默然片刻,又云淡风轻笑了笑:“我也宁愿简单顺遂点,如果我父母没去世,我可能现在就不是商人,而是一个科学工作者或者一个国企员工,住着普通的房子开着普通的车,有一个不错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儿子或者女儿,下班后最大的爱好就是跟老婆一块做饭,然后一起带着孩子在小区的花园玩散步。”
江漫试着在想象中把他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