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人员将本子递过来时,程骞北怔愣了半晌,才想起来伸手去接。
相较之下,江漫倒是从容多了,她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本子,放进包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
程骞北这才回过神来,拿起小本本,跟她一起走出了民政局大楼。
岁末的寒风迎面吹来,江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程骞北见状,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别再受凉了。”
这一刻,江漫明白,他答应和自己离婚,正是因为爱自己,才给她选择的机会。
她转头看了看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想说我其实不怪你,但又觉得没有任何意义。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应该回到原点,重新打量这段关系,绝不能再陷入混乱和畸形。
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表:“你去忙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程骞北点点头,目光瞥到旁边一辆正在驶入公交站的公车,忽然又道:“你陪我坐一段公交吧!”
“啊?”江漫不明所以。
程骞北指了指那辆车:“七路车,我以前有段时间经常坐,好多年没坐过了。”
江漫看了眼那辆刚刚停下的公车,心中虽有狐疑,但还是点点头:“嗯,好啊!我小时候上学也坐过,如果没改线路的,应该和我公寓离得不远。”
车子停留不久,两个人不好耽搁,快步走了过去,登上了公交车。
江漫乘公交的经验很少,小学时,学校就在附近,步行就能回家。上了初中,父母为了让她接受更好的教育,花钱将她送到市区内最好的重点中学。学校是住宿制,每个星期才回一次家,一开始也都是父亲开车接送,直到升了初三,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了,才自告奋勇每周日坐公交去学校。坐得正是这趟七路车。
这会儿还没到下班时间,公车上没几个人,两人找了个居中的位置坐下。江漫将身上的外套还给他,轻笑道:“我上初三那会儿,每个周末往返都要坐七路车,没准儿咱们以前还遇到过呢!”
程骞北不置可否,英俊的脸上神色平静,看出什么情绪,过了片刻,才淡声开口道:“我妈是我刚上高三那年查出绝症的,在人民医院住了大半年。我每天傍晚会坐着这趟车去医院陪她。”
江漫听到他提起母亲的事,笑意敛起,安静下来,认真地等他说下去。
程骞北继续说:“那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日子,本来因为马上要上大学,眼见着要迎来曙光,但因为我妈的病,生活一下又跌入了低谷。十八九岁的年纪,在面对至亲生离死别时,还远远做不到从容。我每天都很痛苦,睁开眼睛看到我妈还活着,都会庆幸。每个傍晚坐在公交车最后排的一段旅程,是唯一让我放空的时间。”他略微顿了一下,“在长宁路那一站,每个周日会上来一个穿着常雅中学校服的小女生,她总是坐在前面,偶尔人多没位子的时候,就握住拉环站在下车的位置。她背着一个很漂亮的书包,不是在看漫画就是在听歌,一看就是那种家境优渥成长幸福的孩子。虽然并不认识,可是日子过得太苦,就会不由自主会羡慕人家。每次看到她上车,就会想这个女孩儿一定有爱她的父母,有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定过得很快乐。”
江漫皱眉看着他,问:“你不会告诉我,那个女生就是我?”
常雅中学、长宁路站上车,她用脚指头想想也能联想到曾经的自己。
果不其然,程骞北点点头:“没错,就是你!”
江漫好笑地摇摇头,觉得很是荒谬:“你不会是那时候就记住我了吧?因为羡慕我?”
她当然不会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