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酒家太暴力,而是李承欢的职业太招人恨——绣衣司小总旗。
这绣衣司是干嘛的?
说来实在尴尬。
大魏自开国以来,经历了百余年的休养生息,进入了太平盛世的巅峰。俗话说饱暖思**,权贵们一旦有钱有闲,就免不了骄奢淫逸,是以索性取消了宵禁律例,茶楼酒肆夜夜笙歌,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爽。
这官员们一爽,皇帝就不爽了。
人无忧患,人不强!国无忧患,国要亡!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都给朕修心养性起来!
为了狠狠整治官员们的生活作风,于是绣衣司应运而生,专门管达官贵人身后那档子风花雪月的事儿。
这听上去很有朝廷鹰犬的派头,实际上却只相当于衙门小吏而已,而与之抗衡的不是王侯将相就是三公九卿,随便拎出来一个家世背景都能压死人,所以绣衣司的人向来低调行事,生怕挨打。
除了李承欢。
李承欢是怎样一个人?
“绣衣司唯一一位女总旗,除了长得美,哪一样像个女人?可指挥史大人独独偏心她,你说气人不气人?”同门师兄李承乐愤愤不平。
“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屁股拔毛,是个人才。”上酒的跑堂小二竖起拇指。
“得了吧!也就是看人下菜,信阳君夜宿青楼,这事儿她敢管吗?”
“信阳君?不近女色的信阳君顾兰亭?”
顾家以德治人,顾兰亭从小就因为天资出众被选入翰林院,担当皇子伴读。宫中常有歌舞表演,而他至始至终专心读书写字,从未多看一眼。
这样的人竟然夜宿青楼,要是上报到皇帝那儿,岂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李承欢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谁说小爷我不敢管?”
话音刚落,楼下一声脆响。
“啪!”
一道炸雷震破耳膜:“不要脸的贱人!给我掌嘴!”
李承欢被这一句惊得险些呛到,无奈暗道:莫非又是谁的后院起火了?
在绣衣司当差以来,办的都是男女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那档子事儿,见到的大大小小争端无数,李承欢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这么大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
“我并没有勾引谁,是信阳君点名要我作陪的……”
“信阳君?”听见这三个字,李承欢顿住脚步,扒开人群凑了过去。
一名绿衣女子趴在地上,发钗散乱,脸颊红肿,脖子手腕都是交错的伤痕。本来颇为艳丽的脸上破了皮,污泥和血迹混在一起,脏兮兮的毫无体面可言。
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斥道:“也不看看几斤几两,信阳君赏你一杯残酒,你就妄想着往他床上爬,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呢?”
旁边一阵哄笑:“瞧瞧,还什么花魁?哎哟哟脸上的皱纹,不知道以为是褶子成了精呢!”
李承欢暗暗呸了一口:“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李承欢定要还朝野一片清明!”
“我没有……”绿衣女子声泪俱下,“连绿没有爬信阳君的……床,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请信阳君来对质啊……”
陪字尚未说完,胸口顿时挨了厚实一脚:“好大的口气,信阳君和你对质?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
叫连绿的女子被踹得往后直飞,脑袋正好磕在李承欢腿上。
不待李承欢反应,她已经“砰砰砰”以额触地,边磕头边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