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惊险艰苦的,却是黑暗中瞧不见的谍探战线。
刘芳敏弃暗投明,向薛崇简投诚,薛崇简接纳了他。
但却不是没有条件的。
塞外的职方司谍探网,要担当起原本的责任。
切断龟兹城的论钦陵与他在高原北部的老巢湟川城、沙州城的达扎恭与隘口要塞的情报联系,这两处不只是论钦陵与达扎恭的退路和盘踞经营多年的根基,还是吐谷浑和西峪石谷城一线之上,更深入吐蕃高原的前进门户。
未虑胜,先虑败,是所有为将者的基本素质,事关后路安危,论钦陵和达扎恭定然也不会轻忽大意。
论钦陵那边比较容易。
他与大周开战已久,职方司在湟川城下了大力气经营,人头地面都很熟悉了。
龟兹城的人马也是现成的。
刘芳敏的幕僚,当初为了谋算龟兹城,连环谋害武崇谦、李景荣和裴延休,撒了大批人手在那里,王晖率军北上,刘芳敏也安插了不少细作在他军中,以监视他的动向,眼下自然已经无用,正好调往龟兹城,两相结合,足有数百谍探强手。
论钦陵在龟兹城与公孙雅靖僵持对峙,局面相对平稳,这数百人,足以应付场面。
要命的是达扎恭这边。
沙州这边大军纵横,候骑探马撒出去数十里,稍不留神,便有丧命之险,隘口要塞从未涉足过,毫无根基,军报快马来往,一站一站传送,无从辨别来自哪里,更没有时间空间余地布控设伏,只有硬拼截杀一条路可走。
达扎恭兵马离开隘口,连日行军,来到沙州大营,休整,出击,整整五个日夜。
隘口到沙州的连片雪域,洒满了职方司谍探的鲜血,游荡着无数细作的英魂。
刘芳敏自己也在雪窝子里头睡了好几天,尤其是后头两天,薛崇简的谋划已经剧烈发动,隘口的军报信使急如星火,连绵不绝,护送的武装也越发雄厚。
为了蒙住达扎恭的耳朵,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地猛攻沙州大营,职方司谍探几乎已经配不上暗探的名头,由暗转明,变成了实打实的剪径劫匪,每日厮杀都有数十场,一刀一剑,有来有往,以命换命。
“轰……”
一声巨响传来,地面为之震动,酷寒中,平生一点热气。
刘芳敏一个激灵,翻身爬起来。
东边,沙州城的方向,一丛一丛的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巨响,接连不断。
“呵呵,哈哈哈”
刘芳敏大笑出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腿脚在雪地里深一脚踩一脚,直打跌。
“呜呜呜……”笑到一半,又猛地蒙住脸,呜呜嚎哭。
他苦心经营的塞外谍报网,经此一役,七零八乱,付诸流水。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他面前化成雪花,消散无踪。
“幸好,幸好,你们在我手中,都是为朝廷战事而死,铁血丹心,马革裹尸,足以光耀门楣”
“我,也问心无愧”
泪水在指缝中流出,有一句话在心头,没有说出。
“你们的死,也当是为龟兹城作孽的同袍,赎罪了”
沙州东南百里,左领军卫另辟的营盘。
中军帐主位上,端坐的,却不是左领军卫众将官,而是神武道安抚使狄光远。
这营盘中的兵马,也早已不是左领军卫精锐,而是甘州搜罗起来的两万杂牌备御兵马。
相对应的,西州城中坐镇的,是静摄养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