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子夜正站在一棵紫荆树下,啷克啷克的翻动着他的唇儿。
他在说什么呢?我听不见。
不过从他会声会色的表演中,我可以看出,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出色的演说家,一个极具富有感染力的演说家了。他的眼跟他所说的话都立即且有效地引起他听者的注意。他成功了,成功地植入他那些奇怪的论调。
有趣吧。
是啊。
你跟我可以想象,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子夜的脑袋里究竟构建了多少个恢弘的场面啊。简直就是场景狂魔。
假如要从亚欧板块横跨整个太平洋,最后到美洲大陆这一整段历史来囊括,也一点不为过的。这需要讲述者的带动以及听者丰富的想象力,是缺一不可的。我有理由相信那个白衣男子(帐牧)已经沉迷了。
我看不太清那个人的脸。因为此时的他正半蹲着。从视角上来说,他已经是个霍比特人了。而那半侧露脸更让我联想到墙壁上的浮雕。如此般虔诚的聆听着。
当我离他们还有一百米距离时,子夜忽然就停止了他的讲述,有种断崖式夭折的感觉。
我问:那是在讲述到一个可怕的事情么?
沉默是看不见的,却莫名其妙地点了头。
随即,那个男人站起了身。
于是,我加快前进的步伐,急切注视那张逐渐转过来、而又开始分明看清的脸。他开始抖动他的画笔,一刻没有停歇。
他作画有一习惯,就是不会下第二笔。意思就是,他总是一笔到底的完成一次作品的。当然,前提条件是他已经有了良好的想象氛围。要不是,他绝不会下笔的。多么古怪的一个人啊。但至少他是一个幸福的人。因为他正在做一件自己觉得快乐的事。
有种妙笔生花的感觉——咦!真的是嘢!此时,美丽的紫荆花瓣真的巧合那般落在他的画布上了。
当然,这种情感的带动也离不开子夜那种“真话假话混在一起说”的小伎俩上,从而起到了一个不错的效果。
这时,一个白发老人正向他们走来。有点像帐牧的老师,又有点像严父,反正这种微妙的关系我是搞不清的,只能胡乱地猜测。然后,他完全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同意那样,从帐牧手中抢走了画板。他拿着一瓶小酒,摆出一副说教者的姿态。
首先,他奚落起帐牧的画,可以说是一文不值那种。即便丢在地上,也不会有人愿意捡起来的。接着,他便转脸数落起子夜来。说的好像是“像你这种年轻人就应该多运动,成何体统”这类的话。
当然,这些都是我脑补出来的画面。不过,我想应该相差不了多少吧。“父教子过”都是这样的情景的。
他看了一下手中的表,并将它展示给他们看。虽然他们不说话,但看也是要遭罪的,因为在那个老人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批评的。他甚至可以像子夜那样,对天气发起抱怨,对时间提起诉讼。吐槽着一天为什么不是12个小时,或是缓和凉爽的季节来得更多,而那些严酷或是寒冷的季节应该“合理”地从一年中取消的。
他举起了手,喝了一口空气,感觉不对,掂量了两下。没酒滑落下来。于是,他又掂量了两下。这时,他明白酒瓶里真的没酒了。简直是无趣至极了。我想他当时这样看着穿过树叶间隙的阳光时,肯定会萌生这样一种想法的。
他的脖子也因得不到“一口咽下去,烧得五脏六腑火辣辣的感觉”而失去向上仰望、坚持的理由了。
这种失望也迅速转化成为一种钝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