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若喜无奈,往稍微宽敞些的地方挪了挪,这才继续对倪母说:“妈妈,我又做那个梦了。”
那头的倪母似乎滞了下,再开口时依然是柔声安慰,“工作压力大,难免会做噩梦。你是个心理学工作者,更清楚这很正常。”
“做噩梦正常。但是连续十三年做同一个噩梦,不太正常吧。”
“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我一直想不起来十四岁之前的事。”倪若喜无意识地揉了揉额角,“真的只是因为我不小心摔了脑子,和那个梦没关系么?”
“跟你说过多少次。”倪母的语气骤然沉了几分,“不许胡思乱想,你就是不听,就是要让你妈我担心?你这孩子,从来就不给我省心,让你回老家工作不回,让你处个对象也不处,你看隔壁刘阿姨家的青青多懂事……”
她知道妈妈又要开始唐僧念,忙不迭地把手机拿远十公分,假装信号不好:“喂喂?听不见你说话。我要下车了。你保重身体啊再见!”
电话一挂,世界清净。倪若喜暗暗呼出一口气。
十四岁那年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阖上眸,四周嘈杂的人声模糊远去,梦中那些零散破碎的画面重新浮现在眼前——视角是一条怪异的狭窄缝隙,透过那道缝,铺天盖地的红色与锋利的冷光交织。
还有一双深邃的、望不见底的眼睛。
那人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害怕。”
*
深城,晚。
天已经黑透。春末夏初,临海之都细雨如丝,余寒未消。大小不一的船只在海上徐行,摩天大楼的旖旎灯光投射于海面,五彩斑斓,如梦如幻境。
倪若喜站在码头给夜景拍照,周围游客无数,摩肩接踵。
“靓女让一下,我拍个照先。”耳畔一口很纯的港式粤语。
“sorry。”倪若喜抱歉地笑笑,给一对中年夫妇让出自己的位置。顺便低头看眼手机。
七点四十,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而徐太太指定的见面地点就在附近,走过去刚好。思索着,她转身离开了这片喧哗。
徐太丈夫的资料是江老早上发给倪若喜的。她粗略扫一遍,大致情况也就基本摸清——徐生是香港的一名证券业富商,家财万贯,家里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女儿,家庭和睦。
而徐生的心理问题,是他发怒时偶尔会克制不住对妻子动粗。徐家在香港有头有脸,徐太担心当地的心理咨询师会走漏风声给港媒,权衡利害,这才找到江老他们。
这种轻微的暴力倾向心理问题,对倪若喜来说还是比较常见。
从业这些年,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她见过太多人性,也见过太多人心。她知道,有人的内心开满鲜花,有人的内心污浊泥泞,有人的内心是纯洁天堂,有人的内心是无间地狱。
暴力倾向的案例,她们中心已有上千个,甚至连疗愈方案都可以部分照搬。
倪若喜嘴角的弧度翘了翘。
又可以省不少力。
晚上七点五十,倪若喜在深城一间高档私人会所的大门前停步。
晨安心理咨询中心一向为优质客户提供最便利的服务,这次出诊原定是直接去徐宅,但由于徐生今天刚好要与客户在深城这个会所见面,才将地点改在了这里。
她打了个电话,“你好,我是晨安心理咨询中心的心理咨询师,我已经在‘fairy tale’门口。”
约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