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宫哼哼道:“这些都是霍不疑跟你说的吧。”
少商白了他一眼:“阿父难道没跟兄长们说过?还不是你左耳进右耳出。”
“这些我都知道啊,你究竟要说什么!”
少商继续道:“出门前,我请太子殿下允许我向弘文馆借豫州舆图来看,这条官道全程平坦,只有一段的东侧有座小山……”
少宫抬头看去,指着前方东侧的小山:“不错,看来就是这座小山了。大约大雨冲塌山石,于是连着树木一道滚落下来。上个月夏雷阵阵暴雨连连,都城旁的几座山岭都塌下泥浆,还差点淹到村庄呢。”
少商一字一句道:“可那位老翁说的,这条官道是前几日才堵住的。都入秋了,哪里来的暴雨!”
少宫一怔。
少商指着那对山石巨木:“你再仔细看,这像是被暴雨冲塌的么?树木干燥,土壤结实,这些石块向阳的一面几乎都是干干净净的,若是被暴雨冲塌后连同泥浆滚落下来,怎么没有裹上泥沙?!”
少宫骇然,良久才道:“这是有人故意从山上推下这些石块树木,好堵住官道的!”
少商淡淡道:“也不能断言,有时山民伐木凿石不当,也会发生这等祸事。不过,我这样自小运气不好的人,总得加倍小心些——小心方才驶得万年船啊。”
“那我们赶紧回去,换条路走!”少宫坚定道。
少商道:“天黑了,我们点火夜行,岂不成了活靶子。”
“那你要怎样?!”
“避开数里,熄火静待至明晨。”
少宫怫然反对:“既然知道不妥,怎么继续逗留外面,还是赶紧回去的好!”
少商拍干净手上的泥土,固执道:“不,不能连夜赶路。”
少宫也怒了:“我是你兄长,听我的!”
少商忍无可忍,开启了积累数年的无差别攻击——
“当年樊逆在兖州叛乱,三叔父死活要进清县去看他师兄,我说这样不妥,若清县已经出事,三叔父进去就是肉馒头打狗,有去无回,若清县无事,进不进去又有什么要紧。我说‘如今前方情形不明,我们随行侍卫不多,便不该擅动,还是原路返回陈留郡,问清楚缘由再做打算的好’——可没人听我的。”桑叔母不懂这些,可恨的是那猪头叔父!
“临分别前,三叔父抱着妻女落了几滴泪,然后一派风萧萧兮的壮烈模样去了清县,走前还吩咐我们继续往滑县去。结果如何,结果如何?我与叔母险些全军覆没,死无全尸!”最后一句少商几乎吼出来,那顿生烤人肉始终是她的噩梦。
少宫讪讪道:“三叔父是读书人嘛,自然…那个不大懂…”
“第二年有人弹劾万伯父欺压百姓,我们兄妹去找他。回程时,我说既然已有数拨刺客,宁肯多走几步也要走官道,不能抄密林近路——有人听我的吗有人听我的吗!万伯父还笑我胆怯,你和萋萋阿姊尤其笑的厉害,次兄也只是犹豫。然后呢,后来如何?后来如何!若不是…他来搭救…我等又要全军覆没了!”
当时少宫也在场,心知这话不假,于是干笑装傻。
“三兄我告诉你,这两口气我憋很多年了,碍着叔父和伯父大丈夫的面子,一直没说出来!”少商越想越气,就是因为这些不着调的男性长辈,害她对那人越欠越多,也不知哪年能还清。
“还有一件事我也早想说了,虽然我年纪小,但除了阿父阿母和三叔母,三兄不觉得我才是家里最聪明的人么?”少商气势惊人,双目喷火,少宫顶着一脸唾沫,几乎缩到了马腹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