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少商重重一声,又道,“对了,你说的那人可是循侯长子,现于吴大将军帐下任偏将的朱坤?”
何昭君点头。
少商叹道:“你次兄没白白待他一场!朱将军常年在外戍守,却一直记挂着你家。他担心你幺弟在家乡没有长辈教导,将来会闯祸。于是百般托请,打动了你们家乡那位韩大儒,将你幺弟纳入门下,严加管束——也叫我松了口气,以后不用再求情了。”
何昭君轻声道:“嗯,朱家兄长为人最厚道了。”
少商小心的拢了拢襁褓,柔声道:“你别再胡思乱想了,你们夫妻苦尽甘来,以后会越过越好的。”
何昭扬眉一笑:“我是不会再胡思乱想的了,但恐怕别人要胡思乱想,你说呢?”
少商挪开目光,笑容标准:“妾全然不知安成君言下之意。”——通常情况下,当她开始吊书袋,往往就表示对方说中了。
心情愉悦的从何昭君处出来,少商打算再接再厉,去劝楼垚把公务先放一放,趁产妇身心疲惫之际,赶紧过去安慰温存一番,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谁知刚走到书房门边,发现那个容易‘胡思乱想’的人正端坐在条案后方,双臂撑在一张绢帛绘制的地图上,站在一旁的县太爷楼垚倒像个服侍的书童了。
“……此去八十余里,只这两座屋堡么。”霍不疑细细观看地图。
少商差点气出胆结石:“我知道你要训诫阿垚处事不慎防备不严,不过你的书房可比寻常县令的书房要紧的多吧,还不是随我翻看!”
少商驻足,凝神静视:“你本应该从兖州出发,去往青冀幽徐四州中的某处平叛,为何会在豫州?”就算他关注骆济通的动静,也应该是派人跟随戒备而非亲自出现,要知道此时的霍不疑是处于公务状态的。
霍不疑摇头:“怎么查,上门去说‘我们疑心你们勾结逆贼公孙氏,是以要搜查你们的屋堡’?你当屋堡是摆设好看的,里头蓄有私兵的,不然那许多郡县太守为何要忌惮地方豪族。我们毫无缘由的一通盘查,有疑点还好,可若人家是清白的呢。激起了民变,还没看见公孙氏余孽的影子,我们自己就先打个稀里哗啦?算了,先不要打草惊蛇。”
他怎么在这儿!
楼垚道:“正是。按照兄长所说,要容纳那些凶徒非得这等规模的屋堡不可。姚县毗邻徐州,两地中间只隔了座山谷……”
霍不疑点头,又指着地图上一处道:“这就是那处山谷?你这堪舆图不对啊。”他张开手掌,用虎口略略测量一下。
楼垚脸上发红:“县城周边我都勘察好了,何处可以耕种,何处可以取水,可这山谷临近徐州,我想那里既然不能开垦,索性先放一放,等以后……”
“堪舆图最要紧者有四,山、水、谷地,以及缩尺,如此方能进可攻退可守,余者不妨慢慢勘验。姚县地势平坦,一旦生乱,你如何镇守?饥荒一时半刻不会要你的命,民变或叛乱立时就能取你全家老小的头颅。”
楼垚被训诫的诚惶诚恐:“多谢兄长指教,我知道了。”
少商刚吐出的郁气几乎又鼓了起来,她强自忍耐:“公孙氏余孽欲行之事无非有二,一者复国,二者复仇。若是要复国,蜀郡的史新不是刚反了么,他们该去那里帮忙啊;若是为了复仇……”她看向霍不疑,霍不疑淡淡回了她一眼。
霍不疑微微皱眉:“太子殿下并非单枪匹马,有上万大军簇拥身旁。别说区区几十个死士,就是征发邻近几个县的全部壮丁,也未必能奈何他们?”
谁知楼缡一眼瞥见他,尖声道:“程公子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