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部队不比大医院,面对的人,通常都是士兵及其家属,基本上最多就是头疼脑瘫,跌打损伤的,活儿是清闲,可对于一个学外科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前途可言。
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可当初选了读军医大,每个人心里都有数。军医大福利好,享受国家政策,毕业工作包分配,虽然分配看运气,分好坏,好歹不会没工作,总能有个去处。
比如钟穗,如果不是章司焕家里托关系,给她找了一个市里的工作,按照学校分配,她现在怕是在什么偏远山区的卫生队都说不准,当然也可能没那么糟,但跟章司焕两个人,异地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分,因为毕业工作分配能分到本地的,少之又少。
什么时候能调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升职,基本不存在。但是工作稳定,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奔头,每天无波无澜,一生一眼能看到尽头。
这也不存在公平不公平,竞争到处都有,只是在军医大这个环境里,它被放大了而已,何况当初,选择全凭个人,好坏报考指南上说得明明白白,自愿报考。
所以说到底,军医大里面的每个人,除了在读书期间多努力一点,努力了还不够,最后除了接受,也只能接受。
这大概也是,夏桑子当年以省状元身份,不报考其他排名靠前的医学院,反而报考军医大,让周围人大跌眼镜的原因吧。
军医大不是她最好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不太好的选择,可她义无反顾,来到了这里。
钟穗每次想到这些,都挺佩服她的。
军医大努力的人不少,大家都是凭高分考进来的,夏桑子还能在五年里,年年保持第一,也不怪人人常说,是块金子,在哪都能发光。
她是个很优秀的人,这一点,从第一次见面,钟穗就明白。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甘于平庸,做平凡中多的大多数,而她的好朋友,还在这个圈子里,努力发着光,对她而言,也算一种精神上的慰藉了。
生活中很少有人跟她聊这些,钟穗提到这个,夏桑子想起前两天跟孟行舟闹的不愉快,笑得有点勉强:“我倒想去基层部队。”
钟穗惊讶了几秒,联想到一个人,反应过来:“为了孟行舟?”
“我们异地快四年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夏桑子没有承认,但说的话,差不多也这个意思了。
“我觉得你不要犯傻。”
钟穗拍拍她的肩膀,难得一次,没有支持她的决定。
“你明明有实力,走到更高的位置,不要自己放弃。桑子,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去基层部队被埋没?”
夏桑子说:“医生到哪里都是医生。”
“对,我们都是医生,但医生和医生差别很大。”
钟穗看队伍还有点长,忍不住跟她多聊两句:“远了不提,就说我。我在幼儿园给小孩子看小毛病,经常从早闲到晚,我妈最近还在撺掇我开个淘宝店,卖老家的土特产当副业,但你能说我不是医生吗?我是医生啊,我也天天跟你一样穿着白大褂。”
“然后你想想你自己,每天在做什么?你在这个大医院,跟着一个好老师,学本领,在读研读博。你每次可以接触很多病人,你在这里,是一个能感受到这身白大褂意义的医生,几年之后,你,夏桑子,也能做一个优秀的普外大夫,救更多的人。”
“都是医生,但我们却是不一样的医生,病只分轻重,不分贵贱。”
钟穗看夏桑子的白大褂有个小褶皱,伸手给她掸了掸,捋平整,轻轻一笑:“但是人分有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