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夫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心下便已经有了计较。秉承着行医严谨的心态,他连忙伸手查探了一番。
手往床榻上人的脉搏一搭,检查了一番心跳鼻息。抱着几分侥幸心理将银针刺入了几处要穴,床榻上的人仍未有任何反应。
“唉。”纵然钟大夫见惯了生老病死,此时仍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他自诩知道穆家人为穆谨耗费了多少心思。穆谨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穆家昭告天下遍寻名医也无法·医治,只能尽可能的调养他的身体,延长寿数。
早有名医预言穆谨活不过二十,穆家费尽心思耗费无数药材,也不过是将这一日拖延了五年不到,让他在二十五岁走到了尽头,如何不让人惋惜?
钟大夫不忍对上福安和于山两人期待的视线,“准备后事吧,还请节哀!”
“钟大夫您再看一看,我们少爷他……”于山似乎还不愿放弃。
“不必再看。”钟大夫摇了摇头,“这院内供养的,也不止我这一位大夫。若是二位不信,也可请其他大夫过来看一看。但结果,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福安闭了闭眼睛,他看上去要比于山理智一些,悲痛仍不免从声音中泄露些许。“于山,送钟大夫离开。我们为谨少爷、沐浴更衣。”
“……”于山沉默了一瞬,随后开口,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喑哑。“钟大夫,请。”
“我自己走就行了。”钟大夫收拾好银针,扫了两人一眼,忍不住再次开口。
“两位还请节哀。不如想想谨少爷还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若是能践行一二,也不枉一场主仆之情。”
“多谢钟大夫,我们记下了。”福安开口应下。
两人目送钟大夫离开,于山将‘穆谨归天’的噩耗散播出去,随后带着侍从回到房间。
于山安排侍从将浴桶放下,关上门窗。
视角不经意间扫过床榻上的尸体,他觉得房间似乎都变得阴冷了起来,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福哥,我们现在就为谨少爷沐浴更衣?”
“行了。”福安面上的悲痛收敛了起来,“我们为少爷换身行装,随后洗洗这一身晦气。”
“这不太好吧?我们服侍谨少爷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次,不如……”于山看了一眼穆谨,面上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心下多少有几分不自在。
“人都已经死了,再细致又有何用,门窗一关又有谁知道何人在洗漱?瞧你那点出息,当真不知道夫人看上你哪一点了。”
福安见于山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也知道第一次做这种事,能有这般表现已经是不错。世人心中对逝者多少有几分敬畏,若非他之前也曾经手过几次,也做不出如今的淡定。
福安虽然面上一副嫌弃的模样,嘴上却忍不住开口宽慰。
“你也知道谨少爷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治无可治。他从记事起都在痛苦中度过,每日凌晨傍晚呻·吟声不断。我们这也是让谨少爷脱离苦海,希望他下一世能够投个好人家。”
于山自然知道福安是在安慰他,但他听到这句话,心下的不自在当真开始散去。“福哥,不知谨少爷的丧礼应当如何安排?京师那边……”
福安不等于山说完便给出了答案。
“大人与夫人自是想来为谨少爷送行的,只可惜京城路远,大人身居高位不可因私废公。夫人虽然有心前来,但两位少爷如今尚且年幼,正是离不开母亲的时候,怕是也无法前来。”
“这么说谨少爷的丧事要由老宅的人举行了。”于山看向穆谨的视线也忍不住带上了两分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