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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呢。”

    路荣行陡然被这句似曾相识的大言不惭勾起了回忆,取笑他道:“嗯,和你将车把骑到老黄牛的头上那回差不多慢。”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了,关捷刚开始学自行车,速度太慢赶不上下乡的大部队,过河间道的时候就有点焦急,只顾闷头狂骑。

    谁也没料到窝在河里躲太阳的老黄牛会在这时忽然上路,关捷一抬眼吓得魂飞魄散,踏板也不蹬了,刹车是什么也忘了,“啊”出一长串惊呼,对着别牛就冲了上去。

    作为犄角动物,牛攻击或防御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低头。

    于是在那个阳光闪着金子般光辉的盛夏午后,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头老牛用角接住了关捷的车头,然后歪头顶甩,将他连人带车掀进了臭水沟。

    事后关捷没受伤,就是吓懵了,浑身泥水地抱着路荣行的大腿哆嗦了半天,路荣行问他骑那么快干嘛,他说狗屁他骑得可慢了。

    关捷本来正要加速,闻言却被迫想起了被牛眼瞪视的恐惧,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捏了下刹车,在往前冲的惯性中恼羞成怒:“再说这个我下回骑到你头上去!”

    路荣行撑着下巴,无所畏惧地说:“下回我应该就不会借车给你了。”

    关捷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再拥有一辆自行车,急着用车的时候又借不到,那就太凄惨了,他得罪不起这个有产阶级,只好伏低做小:“好啦慢慢慢,你看,我比蜗牛还慢了。”

    这回问题又变成了慢过头,不过路荣行没再找茬,他爸出过车祸,至今还有点跛,所以他觉得再慢都比快了好。

    然而骑得慢也是个技术活,平衡不那么好掌握,关捷带车走了几米的8字路线后失去了耐心,偷偷地将速度提起来一点,一边回头去偷瞟车主有没有发现。

    路荣行却已经低下了头,握着笔运算起了小数点的乘法。

    关捷放下速度上的戒备,在转头的过程中才注意到自己人走了却没有关门,连忙又扰人地喊道:“路荣行,帮我看一下门。”

    刚跳下题海的路荣行转眼被他逼上岸,也不见不耐烦,好脾气地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行,等你回来了我们接着讲自行车被偷的故事。”

    关捷偏转车头,克制住飙成一阵风的心情,慢悠悠地拐着弯:“讲屁啊讲!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喜欢看我的笑话。”

    路荣行有理有据地说:“因为你好笑啊。”

    关捷气成青蛙又不敢真的爆发,只能猛蹬轮子从院子里消失。

    上路之后他驰骋了不到了五分钟,就在罗记批发部门口看到了他姥姥。

    姥姥今年79了,穿着印满小团福字的绛红色褂子,灰白的头发用铁丝发箍压着,虽然赶不上路荣行的奶奶体面,但也不是那种难到饥寒交迫的老人家。

    可她就是每天都在哭,逢人就诉苦,关捷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哭什么。

    这会儿她又拉着一个关捷不认识的大肚子老姐,半靠在对方身上哭得直拍自己的大腿,嘴里一套一套的。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活了这么为什么还不死,害人害己啊……嘉贵呀你个死老头来带我走哇……”

    大姐用没有被她抓住的那只手在她手臂和背上拍,笑着拿长命百岁之类的祝福安慰她。

    姥姥的哭声里有一种类似于唱歌的古怪节奏,关捷还小不知道,这是当地的一种丧腔,由家里的长辈传给小辈,以便日后能完成一个风光的葬礼。

    他只知道自己还没下车,脸上就“腾”地一下着了火,因为难堪,周围人对他姥姥的关注和指点让他有种想掉头离开的耻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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