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兰失眠了, 她倚在窗边发呆, 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觉得她在本能地抗拒那张没有步溪客的床。
床是凉的。
不对, 要说, 于嬷嬷在她睡前, 早已用汤婆子暖过被窝, 可晴兰却依然感觉冷。
她拔下发簪,在手中把玩着。
小时候, 他们这些宫里长大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床伴,那些床伴在皇子公主们睡前负责把被褥暖热乎。
但晴兰不行,即使她的母后为她精挑细选出莺歌这样乖觉香暖, 看起来温顺可亲无威胁的姑娘做她的床伴, 她也无法接受。晴兰似乎十分反感身边有人,夜夜啼哭, 让她的父皇忧愁不已,亲自哄她都不见效。
先帝不得已请来国师驱邪,国师道:“公主八字生的奇, 邪不近身却能入梦,因而睡不安稳。”
“这可怎么办?”先帝问道,“国师可有破解之法?”
国师答曰:“碧玉年华之时,与一身正气可镇国护边者结缘,可解。”
先皇想了一想, 这是暗指戍边的那些行伍之人, 顿时不满道:“这怎么可能!”
然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是非命数, 皆由天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晴兰十六岁那年,她的皇兄告诉她,他已决定让她下嫁给燕川戍边将军步固之子步溪客。
戍边大将之子,长在边疆异族,行伍之中,忠门之后。
果然护边镇国,一身正气。
但那时,晴兰的反应和先皇一模一样。
她呆呆道:“这怎么能!”
晴兰想起这些事,趴在窗边微微笑了起来。
那时,她真的以为,自己要嫁的不是熊也会是狼了,却不曾想到,他和他生活的地方,都这般美好。
“讨厌鬼。”晴兰喃喃道,“明明才离开三天,就让我这么想……”
不远处的花池旁,有个瘦小的身影在附近徘徊。
晴兰回过神定睛一看,唤道:“莺歌。”
莺歌犹豫了一下,抽抽搭搭上前来,跪在窗下,叫着殿下。
“怎么了,哭什么?”晴兰问道,“是被人欺负了吗?”
莺歌使劲摇了摇头,道:“没有,是莺歌想殿下了……”
她揉了把眼泪说道:“驸马还在时,莺歌无法近身看望殿下……殿下,你不要厌恶我好不好?我再不会来打扰殿下,可莺歌……想念殿下。这些日子,莺歌只敢远远在一旁看着殿下,不敢靠近,怕殿下和驸马误会……”
晴兰一时无话,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莺歌说道:“奴婢当年进宫时,嬷嬷就说过,我们都是上辈子亏欠了主子,所以要用这一生补偿伺候主子,莺歌……莺歌想伺候殿下一辈子,可现在却……”
“莺歌,你听好了。”晴兰吐了口气,说道,“你喜欢将军,这并不是罪,我也没理由罚你,但你……你错就错在,你不该因这份喜欢无法自抑,背着我私下里与他见面,还……还要他收你进房!我不会再让你到我身边来,莺歌,我很自私,驸马承诺过我,贺族人,姻缘天成,一心一意……他既然承诺过我,我就不会学那些皇都女人,强装大度来给自己的夫婿纳妾。”
莺歌哭出了声。
她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存私心无妨,晴兰心善,就算知道也不会真的责怪她,晴兰常说,自己想什么,旁人管不着,莺歌很清楚,公主不会因为她对驸马的那些小心思而降罪于她。
可她做错了,她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