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应和君不意离开之后,地牢再度陷入一片幽深的黑暗之中。
安静、唯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回荡,仿佛随时会断去……
顾无关依旧侧靠着墙壁,黑白斑驳长发凌乱披散,有几缕黏在脸颊上,被冷汗浸透。微挑的眼角上,还残留着未擦干净的血液痕迹。
钟应留着他还有用,到底没杀他。
然而地牢之中,冰寒与灼热交替。
一会儿是刺骨的冷,冷的顾无关的眼睫长发上凝结着冰霜。一会儿是火山般炙热的温度,热的顾无关额头布满冷汗,嘴唇干裂开叉。
在这片寂静之中,清浅而带着某种韵律的脚步声缓缓响起。
如一阵暖春之风,驱散了隆冬的严寒,却又并无酷夏的炙热。
顾无关舒服了许多,眉头舒展,连同唇瓣也温润了一些,他抬起头,朝着一个方向望去,如以往许多次一般。
他看到了盛夏的夜幕。
明月高悬,星河璀璨,浩瀚又澄澈。
却又高高在上,俯视芸芸众生。
顾无关唇瓣颤了颤,声音和缓平淡:“神君……”
“嗯。”银发男童轻轻应了一声。
对于今晚的会面,两人似乎颇有默契,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真要说的话,整个离芳水镜最了解神君的,便是风月君顾无关。
洛岭以神君为活下去的理由,习惯了仰视,唯有顾无关,从一开始便注视着真正的神君,明白神君温和的表面下,何等的冷漠。
有时候顾无关都无法理解洛岭的狂热和偏执。
神君被镇压五千年,五千年不曾联系,神君离开镇魔剑塔后,也没有回离芳水镜一步,漠不关心。
可是洛岭却始终如一,不曾动摇过半分。
沉默了片刻,脚步声再度响起,随后是一缕清风穿过铁牢、穿过禁制的声音。
那丝丝缕缕的清风飘过顾无关的眉眼处,带来几分清凉。
顾无关唇瓣微启,极轻极低:“你等不及了,现在便要收回所有的力量?”
神君回答:“嗯,耽误太多时间了。”
顾无关眉梢眼角刹那间盈满笑意,如回光返照,亦如明月如勾前,最后的圆满。
他道:“好……”
那缕清风便落在了顾无关眉心,温润又柔软。
顾无关垂下眼帘,随着力量的流逝,气息也越发虚弱。
阿离悬空在地牢上空,盘着双膝,手掌托着腮,似乎在沉睡,却时时刻刻关注着地牢中的一切。
可是,他从始至终都未发现神君。
阿离对任何阴邪的力量都极为敏感,所以即便顾无关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将顾无关揪回来。
而过于纯粹的力量,反而会短暂的屏蔽他的感官。
血色的明月自厚沉的云雾间若隐若现,月光将云雾边缘浸透,在这无边夜色中,渗出几分残阳般的绮丽来。
清风徐徐,枝叶簌簌,暗影交叠。
银发男童的身体再度拔高了一些,如果说他原本是七八岁的孩童模样的话,如今便是十一二岁的模样了。
两条小辫子扎在男童头上,显得可爱又乖巧,扎在稚嫩少年头上,便多了三分雌雄莫辨。
右手臂传来入骨的刺痛,雪回神君撩起宽大的袖子,露出一条少年人骨骼纤细的手臂来。
这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