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莲中君居然做到了!
钟应惊骇抬头,望着莲中君。
莲中君并未收回手,指尖捻起一支笔,那是春秋笔。
他持笔点向虚空,仿佛在提笔作画,一举一动如行云流水。
钟应见过无数次君不意作画的场景,却不曾有一日如此震撼过。
笔尖轻易拨动了时间与空间,如落入湖面的水珠子,涟漪一圈圈的向四面扩散,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混沌虚空中,湮灭两方世界的地方是一片死寂的纯黑。
随着莲中君的笔尖,时空疯狂逆转,纯黑之地诞生了堪称奇迹一般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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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世界被无可比拟的力量拉扯,脱离混沌的时光长河,以熟悉又陌生的姿态,再度悬浮于混沌之中。
——这是还未被神君掌控的九州,八方孽火还未集齐,神君还被镇压在镇魔剑塔之下。
而做到这一切的莲中君,眉眼却不曾动摇一分。
仿佛微不足道,仿佛万物不入眼中,更像浩瀚无垠的混沌,空寂冰冷。
山河卷与春秋笔在莲中君指尖化为灰飞。
他取下发间玉簪,苍冷的长发倾垂而下,落在无一丝血色的脸颊上。
“你很恨我。”莲中君对着指尖的青玉簪,声音过分清净,“我给你杀我的机会……”
他随手一掷,青玉簪如流星夜陨,划破时空,落在了扶风城齐家。
那一年,钟应十四岁,赤丹太子十五岁。
君不意离开重明国,前往玉馨书院。
临走之前,他将母亲惊鸿夫人身上的秘术反噬转移到自己身上,身侧亦无人守护,是他最虚弱最无助的一年。
莲中君眉眼稍稍柔软,低语:“别让我失望……”
他眨了一下眼睛,眼睫长而浓密,根根雪白,如抖落一层细雪,好看干净的过于纯粹。
钟应心神俱震,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住,有一瞬间难受极了。
神君掌控九州之时,魂魄血肉与九州相连,九州被毁的那刻,他的气息瞬间萎靡,比凡人都不如,更似夜风中的微末烛火,随时会熄灭。
然而,神君眼中却流露出惊艳明亮之色。
他一边咳嗽,一边放声大笑:“莲中君,我输了,能看到这一幕,便是输了也值了。”
“我怎么忘了,我能毁世证道,你同样做得到……”
莲中君未语,拂袖离开,苍发衣袂在空中起伏,他突然微微踉跄。
毁灭两方大世界,逆转时空,令九州新生……
这是何等的罪孽,这需要何等的实力?
三千世界中,根本无人能够承受,包括莲中君。
如今反噬席卷而来,便是莲中君也无力站稳。
下一瞬间,他的身躯化为星光,彻底消散,魂飞魄散——
钟应抬手去接,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