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在骊轻轻颔首:“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陶氏张了张嘴, 想劝, 生生憋了回去。陶氏了解这两个继女,或者说了解顾敬元养育孩子的态度。顾敬元会指点子女不同的路不同的结果, 却将最终选择权交给子女, 就算他不赞同也不会阻止。于是,这两个自幼失去生母的姑娘从小便能自己拿主意, 自立得很。而且两个姑娘都有些执拗, 自己认定的选择, 别人也是不能制止的。顾家人也都习惯了——为自己负责, 不干涉别人的抉择。
顾在骊是自己煎的药,她举起碗来,平静喝下。
苦涩汤药入口, 她想起这三年喝下的无数助子药,忽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这三年, 她一心求子为的是什么?
并不是单纯对子女的欢喜期待。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乎囊括了一个女子的一生。女人必须驯服。母凭子贵, 女子这一生的意义仿佛被定在了传宗接代之上。生出儿子来, 衣食无忧,生不出孩子或者生了女儿就要忍受流言蜚语, 若夫君说一声无妨便要感激涕零。
多可悲。
这三年苦心求子所为不过少一些夫家苛责,少一些闲言碎语, 少一些地位不稳的担忧, 少一些本不应该有的愧疚。三年蹉跎, 已经磨掉了最初只是想要一个可爱孩子的初衷。
最后一滴苦涩汤药饮尽,顾在骊唇角轻翘。
还好,这一切都结束了。
顾见骊拉起姐姐的手,笑着说:“姐姐等我,等我也和离,从广平伯府逃出来,天天和姐姐在一起。”
“好啊。”顾在骊望着妹妹笑起,“这世间男儿都是那么回事,不敌我妹妹半分好。”
“嗯嗯!”顾见骊诚心应着。
陶氏看着手拉手说话的姐妹俩,无言以对。
顾见骊和姐姐面对面躺在床上,手拉着手说话,就像小时候一样。她们说起曾经的趣事,说起许多未来的祈盼和打算。顾见骊与姐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只是可惜白日太短,她不得不回广平伯府。
回广平伯府的路上,顾见骊微微偏着头,侧额抵在一侧的轿子,随着轿子轻微的颠簸,轻轻晃动着。可她浑然不觉,想着家里的事情。想着父亲的冤屈,想着继母的不易,想着姐姐的日后,想着幼弟暂停读书的惋惜。
“见骊!见骊——”
陶氏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顾见骊急忙喊停了轿子,诧异地下了轿迎上去:“怎么追过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见骊已经走了很久,陶氏一路跑过来,喘得胸口起起伏伏,脸上也是一片涨红。
陶氏拉住顾见骊的小臂,气喘吁吁地说:“今天只顾着你姐姐的事儿,都忘了仔细问你在广平伯府可受委屈了?”
顾见骊鼻子一酸。
“您刚刚问过了,我也和您说了我一切都好,都好。”顾见骊努力压下喉间酸涩。
陶氏摇头,喘息着说:“我怕你这孩子报喜不报忧!”
“没有呢。”顾见骊微笑着摇头,“一切都好呢。若真是过得不好,今日也不能回来不是?”
陶氏这才点了头,她把怀里的一双鞋子塞给顾见骊,絮絮说着:“今天早上才刚做好,你这孩子怕冷,里面垫着绒垫,缓和。”
顾见骊点头,攥紧陶氏给她做的鞋子。又在陶氏的催促下上了轿子。轿子重新抬起,顾见骊垂眼望着手中的鞋子,簌簌落下的眼泪滴落在藕色的鞋面上。
顾见骊舍不得离开父亲,也担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