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书对着新任的高唐县令和平原县令吐露了实情:“贼寇近日犯山东,已拿下半府之地了。”
有靠山的留在了京城,进了翰林院,打点了银钱的去了苏杭江浙那些富庶之地,安泰,暂无大股的盗匪惊扰,至于山东、山西两地,呵呵……
金子彦打起精神,搀着无力行路的病弱书生柳作舟,走出了吏部大门,两位年轻的七品县令差点抱头哭痛哭一场。
“子彦兄,现在打点还来得及吗?听说那匪首吃人,贼人们最喜欢杀朝廷命官了。”
“来不及了,可以弃印逃跑,不过往后可要躲藏一辈子了。”
柳作舟面如金纸。
绝望如柳作舟,尚有弃印逃跑的机会,而金子彦,连这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太巧了,他是没有打点,没有打点吏部大人们的多的是,为什么没有把他发到山西?为什么没有给他弄个候缺?
候缺才是最惨的,有些人候了一辈子,也没有得到一个实缺,领着几两碎银子艰难的过完一生。
卖官鬻爵蔚然成风,从上至下无处不漏雨。
他突然想起寄失的家书和画像。
如果是寄家书的急脚递和送画卷的镖局同时被贼人打劫了,那也太巧了,世上没有如此多的巧合,如果有,那一定是人为。
想到这里,他冒出了一身冰凉凉的细汗。
京城应该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十二岁多来到这里,拜了新的师傅,取了字,从前的小名早就不用了,锦衣卫嗅觉怎么可以这么灵?
他在学士街买了一座独立的小院,这个地方也许已落入朝廷的监视中,但是他必须回到这里,装作若无其事,等着去赴任。
从吏部回来的第二天,他拿了一个小箱子,装了些零碎去那家运画卷的镖局。
文书上随意写了个地址,付了趟脚银,然后向镖师们打听他的上一趟物品。
镖师们并不瞒他,刚出城就被锦衣卫官人拦下了,把画卷和写了地址的文书一并收走了。
好了!不用疑神疑鬼了,板上钉钉了。
也许开始锦衣卫只是怀疑他这个来自河南信阳府的金姓文生,现在看了他的寄物地址,还有那封家书,全完了。
早知道他就不该写家书、寄画卷。
可谁知道呢,谁知道这些狗的鼻子这么灵,早早盯上了他。
从镖局出来的路上,他又给自己相了个面,相师声称:“大富大贵,长命百岁”。
他大方的给了两块银角,心里隐隐得了些安慰,并感慨:相师真是个讨人喜欢的职业。
大富大贵,长命百岁,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往床上一躺,等着老天爷把这些好命扣在他头上,尤其是在他这等险境之下。
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的命格,得他自己去争取。
他想到原身父子的惨淡收场,明白了,这必定是锦衣卫设下的局。
天有灾,人有祸,但老天也有怜意,父杀亲子的惨事,其实是人为的操纵。
如今他们避过了这第一局,那么接下来还有多少阴谋陷阱在等着他们?
还有,他们是如何避过这一局的?
他的信和画卷并没有寄到父亲手里,他一路忐忑,准备遇到贼就先叫个爹保命,可一路上顺顺利利,他的父亲并没有如从前一样领着人马来杀官。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