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世棠什么人,岂会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他口里的别的东西,无非就是那些“账本”罢了。
以李巡抚这样的段数,做了这个局子并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调戏一个外室而已,《独钓寒江图》是无价之宝,当年世宗都亲自称赞过,论画艺精湛、境界悠远,《独钓寒江图》当属天下第一,曾亲自将其赠送至他的头号宠臣严格老,无奈世间之大,传至几代之后,竟然不知道落入何人手中,直到这次来了清河郡,他才知道这幅画居然就在李巡抚的手中。
李巡抚让她唱曲儿,无非就是想找个理由给他送点东西罢了,这个时候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只要收了就怎么都说不清了,不管他以后是否会对本次盐案轻轻揭过,他都脱不开身了。
他想要《独钓寒江图》,他还想借此机会收下贿赂,却有点不忍看她像妓子一样,陪人弹唱,她毕竟是他的女人。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白束看出了他的为难之色,嘴角微微翘起,轻笑了一声。
她只不过是一个妾都不算不上的玩意而已,有什么好端着的,她径直取过了妓子手中的琵琶,就弹唱了起来。
片刻,一曲吴侬软语的《秦淮景》便娓娓道来,唱的那叫一个温软细腻,悦耳动听。
“我有一段情唱给诸公听,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
白束低着头,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琵琶弦上随着音律划动着,柔软的身段、尖细的小脸缓缓盈动,一双杏眼里面水光潋滟,说不出的风情迷人。
细细软软的的调子飘荡在画舫之上,如绵绵细雨撒在水间,荡起一圈圈花纹,渐入心扉,醇净的嗓音,将江南水乡的调调演绎的淋漓尽致。
在坐的各位原本以为她只不过唱两句应应景而已,却没想到她会唱的那样好,简直比清河郡的头牌白行首唱的还要好。
外室说的好听点是叶大人的女人,事实上却连一个妾都不是,拿市井上的话来说就是无媒苟合了,连个正经的文书都没有。
这女子若不是早早被叶大人给包下了,恐怕是白行首那样百年难得一见的花魁也及不上半分。
一曲唱罢,众人犹自沉浸在优美的音律之中,纷纷摇头晃脑的回味着,叶世棠最先回魂过来,看着周围一圈人垂涎的神色,一把就把白束紧紧的搂在怀里,怒视人群,像一头公狮子似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莫名的他有一点后悔,一开始没有阻止身旁的女人弹琵琶唱曲,不然她也不会被别的男人那样欣赏,她就像是一座宝藏,身上永远有人发掘不完的优点,虽然他很想要那副《独钓寒江图》,但是知道它在李巡抚的手中,他就不必着急,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拿到的。
但是让她受了委屈,以后就难弥补回来了。
他静静的看着她,他似乎很喜欢她身上这种带着点江南水乡的韵味和那另外一种媚骨天成妖娆气质,他还是头一次看见一个女子能将这两种气质完美结合在一起的。
他觉得自豪的同时又分外的愤懑。
白束却只觉得好笑,在她心里叶世棠一直是一个高冷、阴狠的人,何时这般像个小孩子似的护着一个人,然而被人这样保护、在意的感觉并不赖,一瞬间她居然有种被人呵护的感觉。
最后李巡抚最先笑了笑,带头开口说话,缓和了这拔尖弩张的气势,并表示会把《独钓寒江图》亲自送到他的府上,最后还把叶世棠和白束亲自送下了船。
两人谈笑晏晏,似乎是心照不宣的达成了某种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