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招忽然问:“我送你的那幅画呢?”
“在家收着呢。”姜织说假话都不带眨眼睛的。
“下次带来,我上次没画完。”
那幅画早就成灶台底下的灰了,怎么给他带来?
姜织找了一会儿借口,觉得都不太高明,于是放弃了。她抬头看着他,用诚恳的语气解释说:“我妹妹不懂欣赏二少爷的画作,不小心给拿去烧锅了。”
“是吗?”季临招反问的语气明显透着不信。
姜织心里“咯噔”一下,却又从侧边看到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他像是笑了一下?
好在他没有追究烧画的事。
画室在二楼楼廊最尽头的房间,不知道是因为白天没有开灯,这里又照不到天光才会这么黑,还是因为别的。
季临招站在画室门口,没有着急开门,而是问:“准备好了吗?”
姜织觉得他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
参观画室要准备什么?
难道画室里有什么东西吗?
她站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
胡思乱想之后,她有些紧张了,盯着紧闭的门,吞了下口水,说:“好了。”
深木色的欧式木门外,身材欣长、气质优雅的男人一只手搭在金属门把手上,眼中幽暗,表情莫测。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不合身的旧式斜襟布衫、有些瘦弱,眼睛却很亮、脊背挺得笔直的少女,少女无意识地咬着唇。
一个代表无人知晓的黑暗,一个是坦然的光明。
随着男人转动门把手,伴随着轻微的声音,门被打开,里面是比走廊更深的黑暗,黑得像是无尽深渊。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男人的嘴角微扬,仿佛是在对少女说: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姜织跟在季临招身后走进画室。
画室的窗帘全都拉得严严实实的,黑得不透光。她只能隐约看出来,这个画室很大,里面摆了很多画架和画板,四周放着形态各异的石膏像。墙壁上、画框里、画板上好像都是画。
在姜织打量着画室的时候,季临招反手把门关上,屋子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黑得让人心慌。
他走到窗前,伸手一拉。
伴随着哗啦的声音,天光骤然照进画室,割裂了黑暗。
姜织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
等她适应光线后,终于看清整个画室,心中震了一下。
不为别的,而是为了那些画。
各种风格、各种色调的画,这些画的主体毫无例外,都是一只花蝴蝶。
她可以肯定这些跟她烧掉的那幅画上的蝴蝶都是同一只。
蝴蝶的用色艳丽大胆,形态有非常写实的,也有很抽象的。
这些画似乎是在表达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多到混杂。
那么多蝴蝶在一起,极致的绚烂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姜织甚至还从这些画里解读出了欲/望,极致的欲。如果单从这些画来看,她会以为这是个极度疯狂的人画的。
但是季临招绝对跟疯狂搭不上边,他是内敛的人,是她解读过度了。
换成是姜纺看见,恐怕又要说,这是什么玩意儿了。
“怎么了?”季临招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不知道这持续了多久的沉默。
或许只有几十秒,又或许有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