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谈举止很有几分优雅,即便说的是挟势弄权之事,举手投足间却透着清贵气。一旁的郎燕生闻言了然,皇后有求于厂督,必是为了福王。忽然想起另一事,他压低声音道:“方才薛贵妃也使人送了份礼来,是薛家在京郊的一处园子。”
说话间,便有小宦官捧着一个嵌螺钿的黄花梨漆盒上前,跪在蓝轩面前打开了,里面正是一叠地契与宅契。
蓝轩眸色微深道:“是……小沧澜?”
郎燕生郑重道:“正是。”
要说这园子,还得从薛家讲起。薛家原本是江南一户耕读人家,十八年前有女聘入宫中,不久便册为妃,足见圣眷之浓。因恐薛妃眷恋故土,皇帝特敕薛家在京中建一处江南园林,于是薛家从苏州请来能工巧匠,按照苏州城中最有名的沧澜园的样子,花费数年工夫在郊外另起一座园子。虽名曰小沧澜,但占地足有十数倾,其间亭台清旷,花木珍奇,尤胜原景百倍,是京城中一处名胜。
蓝轩笑道:“倒舍得下本。”
见他并无所动,郎燕生在心中想,是的了,即便这园子再珍惜,薛家在朝中却不掌权,自然比不得皇后的娘家。
想到此处,他望向蓝轩道:“那便按照前例回绝了,将这地契与宅契都退回去。”
蓝轩唇角一扬,未置可否,郎燕生蓦然疑惑,却忽听屋外有个小宦官喘着大气道:“我的爷,您可慢着点。”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斑斓的暗影迅捷蹿入厅中,屋内之人皆唬了一跳,定睛一看,方觉是只花纹虎斑猫,正顺着蓝轩身上曳撒的织金下摆往上扑。
尚璟笑道:“原是金大爷回来了。”
前朝宫廷中养猫之风颇盛,其中得上宠爱者,加官进爵亦有之。紫禁城中的猫皆自那时兴盛,之后无人豢养,也就成了野猫。屋内这只便是前些年蓝轩打宫墙下捡回来的,原本奄奄一息的一小团,如今也养得威风凛凛。因身上深褐的皮毛上带着灿金的金线纹,取了个名叫金赤霜,诨名称金大爷。
蓝轩向来不许它乱窜,因而专使人看着,只在西配房一带活动。这猫极有灵性,每每他回来,不用唤便知回屋。
抱猫的小宦官不敢进,只在屋外跪着,叩头道:“奴婢该死。”
郎燕生使了个眼色,那孩子便止声退下了。握着两只前爪将金赤霜拎起抱在怀中,蓝轩撸了把它柔软的皮毛,虎斑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似乎舒服极了,拱着脊背在他掌中磨蹭。
轻柔挠着它的下颌,蓝轩道:“宫里住着拘得慌罢,给你换个窝儿可好?”
郎燕生闻言便懂了,厂督竟真要收下薛家的园子,不为别的,只为养猫。他不由咂舌,那样一处仙境似的胜景养只猫,当真称得上大手笔,只是将皇后与贵妃的礼都收了,这事却要如何办?
吩咐人将漆盒收好,郎燕生不由揣测起身畔之人的心思来。经年随侍,他看得出今日从中极殿回来,厂督的心境似乎起了点变化。他倒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令他对薛家,对贵妃,或是说对太子的态度变了些。
然蓝轩只是抚着金赤霜沉吟,虎斑猫在他怀中惬意舔着毛,有力的尾巴一下下甩在他腕上,亲昵挨蹭。过了会郎燕生方听蓝轩悠悠道:“你们倒说说,这后宫之中,哪位娘娘最胆大?”
郎燕生不知他何出此问,想了想还是答道:“是周妃罢,先前钟粹宫失了火烛,火班去救时,正见周娘娘命人从大铜海中舀水,倒一点不见慌乱。”
周氏出身武将之家,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