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有些紧张,肩膀也微微发酸。余光扫见蓝轩正蹙眉望她,心下一横,闭上眼将机括向后一扣。砰地一声,她只觉被一股大力向后带,虎口麻得几乎失去知觉。也就在那一刹那,有人用力握住她纤细的指,又牢牢抵住她的腰,方将她稳住。
毓坤睁开眼,方觉身后之人竟是蓝轩。而对面的藤甲已被击穿,燃起熊熊火焰。原来这器物威力如此之大,好在没有脱手,不然打在人身上便是个大大的血窟窿。但从另一面想,这样的利器若用在战场上,怕是所向披靡。
张参将接过尚发热的佛郎机枪,赞道:“殿下好准头。”毓坤不好意思咳了声,蓝轩不留痕迹松开她,正色道:“这样的火|枪,军器局可造得?”
张参将沉默片刻道:“此物是从一位基督徒那得来的,据他所说,海外骑兵皆佩之,然我将其拿到工部去,军器局的匠人看了却说太复杂,恐怕一时难以造得。”
这回答令在场之人都沉默下来。鸣金收兵,张参将陪同他们从校场向大营走,毓坤心情有些沉重,自言道:“想我泱泱华夏,尚以天|朝上国自居,禁海闭关,实则如闭目塞听之人,不知方外已年几何矣。”
毓坤说罢,竟见蓝轩望着她的目光隐有赞许,又听他低沉的声音道:“海禁是一面,不重视是另一面。想来夷人的火|药尚且是从中原传去,两京一十三省,难道竟找不出能造火|枪的人么?万不至于,只不过奇技淫巧,一向不登大雅之堂。”
沉吟片刻,他叹道:“前些年有民间工匠孙邈进献燧石铳,倒与这佛郎机枪相似得很,皇上高兴,赏他管宫中焰火房,每年元日放一回。待回去请了旨,明日便让他到工部报到罢。”
毓坤不由想起这些年的元日,宫里的焰火绚丽壮观,竟没一次是重样的,若如此,倒是大材小用了。而蓝轩所谓“回去请旨”,自是自请自批,在场之人皆心照不宣,他说的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蓦然峰回路转,张参将眸中发亮,不胜欢喜道:“若能如此,那当真是太好了。”
自得了蓝轩允诺,张参将一路上欢欣鼓舞,到了营房忙不迭吩咐开灶。天色渐渐晚了,毓坤惦记着回宫的事,心中不免焦急。蓝轩却不疾不徐,望着营地正中的忙着架火宰羊的兵士,缓缓道:“野营简陋,殿下将就用些罢。”
毓坤起身道:“该回去了。”
蓝轩却不动,只望了望发沉的天色,微微一笑道:“今日怕是晚了。”
毓坤心中一凛,忽然明白他根本没有打算回宫。
她是万万不能外宿的,退了一步,毓坤沉声道:“明日有早课,我须赶回宫中。”
蓝轩俯下身,认真望着她道:“不过差一日,告个假也无妨。”
背后是营地的栅栏,毓坤再无可退,抿着唇冷道:“荒郊野外,我住不惯。”
蓝轩叹道:“是臣的错,竟连贴身伺候的人也未带,只是横竖已如此了……”他笑了笑道:“便由臣服侍殿下也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