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事时,毓坤不由在心中冷笑,如今隆庆帝膝下成年的女儿只有一位,便是她的妹妹。未想到瓦剌竟将主意打到了宁熙的身上,还真当大明孱弱,需嫁女求全。此前她听闻,求婚的这位瓦剌王子脱欢,是帖木儿汗最小的儿子,骁勇彪悍,在与兄长们的残酷血腥角逐中胜出,成为汗位继承人,而瓦剌也因此失了元气,与大明暂时和平共处。
毓坤知道,凶猛的狼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嗜血本性的,求亲不过是一时之计,待有了机会便会反扑,别说是她的妹妹,即便是宗室之中选一位女儿,嫁过去后若瓦剌与大明打破和平的假象,还不知要遭受如何的蹂|躏。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将国家的命运压在一个弱女子身上的,而她爹自然也不会许嫁。
正式接见瓦剌师团的日子定在下个月,一应典仪流程毓坤已烂熟于心,很是有把握可以在朝臣与番邦来使面前一展储君的威仪,她不由在心中想,当真要叫瓦剌人见识大明的实力,方能知难而退。
而这些时日中,虽因公事,她与蓝轩不得常见面,毓坤却打定了主意似的,再不愿与他有什么牵扯。虽顶厌烦他的为人,但毓坤也知道,现下的境况,她是不好与他撕破脸,说不好还要假意逢迎,然而再深些的交往,她是绝不愿意的,瞧不上是一方面,怕进陷阱是另一方面,毕竟连她娘也说过,这人城府深沉,平素做事一点儿也瞧不出门道
想到此处,毓坤不禁再次好奇起他的出身来。自打知道他收下了小沧澜,她便在心中琢磨,这人究竟要这园子做什么,难道竟是要置外宅不成?
她是听说过,历朝历代,这宫里一直有内侍与宫女结对食的事,甚至在某些皇权衰微的时候,低些份位的嫔妃被权要大珰染指也不是没有。若宫女出宫,有钱的内侍便会在外面置一处房产,偶尔团聚,倒真如一家人一般,就在京城西面的南池子那里多些。这事本属寻常,说起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便做了夫妻,不过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罢了。
然而对上蓝轩,她却不由生出三分狐疑来。虽然知道此前那个梦做不得数,但毓坤真心怀疑起他这内臣的身份来,若真的是她猜得那样,这便是个极大把柄,由她捏在手中,他还不是任由她驱策。
只是她却很难证实自己的猜测,若说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叫人将他按着,把裤子扒下来看一眼便得了。想象着这情景,毓坤忍不住笑起来,竟也有他跪着求她的一天,这么想着,她心中简直痛快极了。
但叫人在大庭广众下按住他的能力,她还真没有,又更知不能打草惊蛇,只能迂回探究,所以如今,这园子里住着什么人便成了关键。若当真有什么女人在,她悄悄将人拿了,审一审便得知了,还能留个人证,到时候不怕他不服软。
隐约察觉到毓坤一直望着自己,唇畔隐隐噙着抹笑,蓝轩微微蹙眉。这几日她有意避着自己,他反倒越发上心了,现在见她如此直白打量自己,他故意回望回去,见她竟不似从前那般惊惶,非但没转开视线,反倒与他对视,倒像是已拿住了他什么把柄似的,蓝轩当真起了兴趣。
心中打定了主意,毓坤便着意叫薛府的管家来询问,得知自小沧澜易主,原先园子里薛府的下人都被清走了,如今管园子的据说也是打司礼监出来,必定是蓝轩的亲信。这么铜墙铁壁似得一围,外人一点进不去。不过她倒是不着急,捉他马脚的事总要一步步来,而这第一步便是弄清楚,这园子里住的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