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临时加席,陆英便坐得远了些,毓坤下意识瞧去,正见他被人团团围了起来,道贺的,恭维的,更多的是赶着要结识的。而她这里也是一样,一起身便有许多人跟着,所以两人竟连好好说句机会也没有。
自打陆英来了,毓坤察觉出顾太傅的心情渐渐好起来,看得出是骄傲而欢喜的,他就是这般,对膝下每一位学生都倾心相待,又爱才惜才,无怪当年即便萧家失势,依旧保举萧恒。她其实很是想问一问顾太傅当年的事,碍着人多却不便开口。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待到陆英真的破开身边的重围走过来,已是酒过三巡。太傅年事已高,不便久坐,毓坤已命人扶他回房歇下了。离席前顾太傅还曾笑言,待他这老古板走了,他们这些年轻人也能松快些。
说来倒是,他们这桌坐的都是顾太傅的学生,以她和朱毓岚为首,还有各自的伴读,都是王公贵子,从小一处读书长大,倒是不拘泥。只不过她与朱毓岚不对付,于是现下在坐之人也分开两边,倒是泾渭分明。
陆英来了,先自罚三杯,又敬一杯与她,之后依次喝下去,一圈后再回到她身畔,望着她只是笑,毓坤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要分开时,却不经意听他道:“等我。”
陆英的声音极低,刚说完又被涌上来的人群围住。毓坤起身,扬起唇角道:“我乏了,这便回宫,你们也散了罢。”
那时他正隔着人群遥遥望她,见她口型,眸色深了深,毓坤一笑,带着冯贞走出正厅,
因坐得近,朱毓岚正将这幕收入眼中,轻轻嗤了声。想了想,他低声对身边的张顺道:“盯着些太子,瞧她要做些什么。”
然一刻后张顺便来回报,太子出了府门,已上轿回宫了,朱毓岚虽有些狐疑,但也无法,只能带着自己的人也打道回府。
顾府后宅的角门外,毓坤远远望着前街上冯贞送着她那顶轿子走远后,朱毓岚也跟着走了,方笑了笑,负手又走了回去。
顾府她打小便来得熟了,府中家人也知老爷与太子亲厚,师徒俩许是有什么体己话说,太子殿下既未走,自然毕恭毕敬伺候,她要去哪里也没有人拦。散了席已是下午,她顺着园子里水边溜达,慢慢走到那间八角攒尖的凉亭下。
已是金秋八月,丹桂飘香,毓坤闲闲而坐,微风一吹,竟也有些冷了。她刚打了个抖,便有样东西塞进她怀里,陆英道:“暖着手罢。”
毓坤这才发觉那是一个细长颈的玉瓶,微微发烫。她将瓶塞拔了,顷刻便有浓浓的桂花香气混着酒香飘了出来,竟真是瓶桂花酒。
原来他是去温酒,方来得迟了。
捏着玉瓶的细颈,毓坤刚抿了口,却被拦了。望着陆英,她笑道:“怎么,这酒还不是给我的。”
陆英叹道:“自然是,不过殿下暖身子可以,却不许多喝。”
毓坤笑道:“还管起我来了。”虽这么说,却也未再饮。
见她意有未竟,陆英道:“才好几天,吹了风再病一场,当真叫我后悔约你了。”
毓坤道:“哪就这般娇气。”
见陆英立在她身旁,毓坤微笑道:“陆解元。”
陆英深深望着她道:“殿下可欢喜?”
毓坤却哼道:“我欢喜什么,又不是我得了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