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提出娶徐氏，通教禅林辛辛苦苦为女子维持的净土就会被他破坏殆尽。

    世人会揣测，是不是这徐氏不检点，在外行走让人见了娇美面容，才会勾起一位国公爷无视礼法礼教也要把人娶回家？那通教禅林的其他尼姑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姿色？到时通教禅林的清净就会不复存在，甚至连累了清慧大师。

    那徐氏……会不会恨他？

    贾代善就这样举着伞，全神贯注地望着幸妖，仿佛这就是最后一面。

    幸妖也抬头与之对视，微弱地月光下，贾代善苍老的面容有点像她银杏树的树皮。

    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一个莫名其妙的提出见面，一个莫名其妙的应答邀约。再怎么天真直白，在这种沉默尴尬的场面，幸妖也觉得自己没事找事，正想硬着头皮应付几句就告退，没想到荣国公突然叹息——

    “……如果我还年轻二十岁就好了。”

    幸妖抿唇不言。

    张姐姐找她帮忙的时候，就跟她说明了来龙去脉，知道这个老男人被人编织了一场美妙的幻境，还钟情了幻境里的女子。而那名女子不管性情，还是模样都跟自己一模一样。突然觉得她们这样肆意安排一个人的感情，是不是太独断专行、肆无忌惮了？

    虽然眼前这个男人年华老去，但他心里珍藏的那份感情是真挚的吧？一会儿嘲笑这个老男人耽乐美色，一会儿又觉得这人可怜。

    杂七杂八的想法在幸妖的脑袋瓜子里绕呀绕，怎么也想不明白。

    最后，贾代善把伞给了幸妖，带着人悄无声息地走了。

    幸妖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的太早。

    三日后，清慧大师板着脸，厉声质问：“徐氏，三天前你是不是与人私会了？！”

    你怎么知道？！

    幸妖脸上简直就写着这五个大字，清慧大师这次连心都冰凉冰凉的，亏她在主持那里发誓保证徐氏不是这样的人，没想到这个徐氏太伤人心了！

    “徐氏，老身会派人把你送回西五台，你就在那里以杜徐氏为名，继续为你夫君祈福吧！”清慧大师冷着脸，俨然不想见到她的样子闭上了眼。

    幸妖犹如五雷轰顶，什么男人，什么可不可怜，什么精怪法力，都比不上清慧大师对她毫无防备的爱啊！把她赶走了，她还怎么报答清慧大师的点化之恩？！

    “大师，清慧大师，请不要赶我走！求求你！”幸妖哭得稀里哗啦，这是她不管为人还是为妖，第一次哭。

    清慧大师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又很快坚定下来，语气寒冷：“以华严为宗，戒律为行，净土为归，这是通教禅林的修行理念，而你没有做到这一点。你甚至差点毁了这里三十八个比丘尼一直坚持来的规约和信念。徐氏你，罪大恶极。”

    幸妖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为什么要被你这样说？我知道错了，能不能原谅我？就错了这一次，你就要赶我走吗？

    她泣不成声，跪在地上，辩解的话一句都说不出。

    清慧大师由着她抱着自己衣袍哭，这大概是她最后的怜悯了，

    眼泪还没干，幸妖就这样在清慧大师面前，消失不见。

    清慧大师瞳孔紧缩，闭上眼数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