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听见了花满楼的叫声——他想这个温和的人恐怕这辈子都未发出过这样撕心裂肺的声音。顾无忧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来回应他,至少只是用正常的声音骗一骗这个看不见的好朋友也好,可他张开嘴时,却只泄出一声游丝般的气音,与喉间的血一同翻涌上来。
顾无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鲜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淋漓落下,滴在地板上——这次却是真的了。
花满楼与众人惊忧失色的面孔终于消失在他面前。石室还是那个石室,可其余人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顾无忧又咳了两声,眼前已有些发黑。他的余光仿佛瞥见上官飞燕在面纱下冲着他笑,然后“大娘”拉着她,两人的身影如鬼魅般迅速远去了。接着门外的机关也运作起来。
之前石室内一片混乱,众人只以为整个青衣楼的机关都被开启了,但现在来看,之前开启的也不过只是这间石室的机关罢了。
不然上官飞燕两人怎么能找到机会暗算他呢?
外面不断传来机关发动的声音,这里倒是安静了很多。石室内的暗器大抵已在刚刚一番狂风骤雨般的倾泻中用光了,这对于现在身受重伤的顾无忧来说,也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可他的情况仍然十分危急。
心口处氲出的血迹将原本高洁淡静的蓝白道袍晕染出了大片红色,也让顾无忧看起来狼狈极了。他脸色苍白似雪,双眼下透出不祥的青黑色,嘴唇也苍白了下去,就只有一点唇珠还透着淡淡的粉,似是证明这人喉中还含着一口生气。
可就是这样微弱的一丝生气,恐怕也很快就要散尽了。
顾无忧再次踉跄了一下,终于拄着剑无力的半跪到地上,咳出一口血来。他努力眨了眨已经开始涣散的眸子,浓密的羽睫微弱的颤动着,仿佛濒死挣扎的蝴蝶。
顾无忧伸出已开始颤抖的指尖,摸了摸胸前被□□贯穿的伤口,只觉得浑身冷的像进了冰窖。
……
石台很快便要降下,陆小凤看着顾无忧刹那间变得苍白的脸,自己也仿佛心口中了一箭,脸色苍白下去。
他狠狠的敲击石台上的控制机关,试图让它停下来,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机关既已启动,自然就不会再停下,陆小凤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无忧失了血色的脸消失在他面前,他们沉入一片黑暗之中,片刻后又重新见到了阳光。
却是那方石台载着他们出了那青衣第一楼。
花满楼的神色也难看极了,石台上罩着的铁笼子甫一打开,他脚下就迅速聚起内力,准备展开身形再次冲入楼中,但陆小凤拦住了他。
他急促道:“花满楼你冷静些!我们都想去救道长,但你这样是去送死。”他们都知道青衣楼里的机关一旦开启,除非人为控制或者它储备的暗器告罄,是不会停下的。
陆小凤的话勉强拉回花满楼一丝理智。他强迫自己定下心神,专心思考起解决办法,不再去想是由于自己的疏忽才导致机关忽然被开启,让顾无忧被迫和他们分开,或者顾无忧身上的那一箭究竟伤的有多重。
他会冷吗,会害怕吗,会……会恨他吗?
花满楼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
陆小凤神色冷肃,他道:“我已答应了道长要把洞玄九天还给他。我这辈子还没失过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