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要做点什么,驱赶那些盘旋在内心的愤怒和邪恶。
杨敏在拿到大学毕业证的第二天,找到了唐家明。
唐家明在医院当护工。他给手术病人换尿袋,再跪着把地板擦干净。病人的家属还在一旁指挥指点,哪里做得不对,哪个地方擦得还不够干净。
离开了大学校园,离开了篮球场,换上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唐家明不再是神采飞扬,青春正好,成了一个局促不安的劳务工人。
“唐家明,我们结婚吧。”杨敏说。
“杨敏,我不明白。你怎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怎么会不明白呢?你在所有人面前,占据了杨敏的男朋友这个身份。前几天,妈妈问我,问我我的男朋友去哪儿了?你让我怎么回答?告诉妈妈,你是李庆的儿子,吓得躲起来了?”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希望我来找你。不是吗?”
“我的希望是一回事。但是,你应该恨我才对。”
“你希望我恨我吗?”杨敏问。
“如果我恨你,你是不是会觉得心里舒服一些?”杨敏又问。
“我为什么要让你心里舒服呢?”杨敏再问。
唐家明无言以对。
唐家明无可奈何。“杨敏,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杨敏实话实说。“对于穷人来说,筹备婚礼,装修新房是最繁琐,最累人的工作。唐家明,我需要这个过程,这个过程能让我精疲力竭,能让我恨不能时时刻刻对你破口大骂,又能让我觉得这日子其实还是有一点希望的。。”
“杨敏,你在发抖。”
唐家明拉起杨敏的手腕,熟练地卷起袖子,看到手腕上的伤口。陈旧的伤口之外,有两条是最新的。
“你答应过我,不再伤害自己的。”
“可是我也答应过我自己,不要让我的愤怒伤害到别人。”
探视过李云之后,杨敏总有一种恐惧,恐惧自己被恶意征服。杨敏的记忆里,一直记着一件事情。年幼的她抱着父亲的遗像,她和她的母亲站在高台上。一位企业家抱着一张巨大的支票和她们母女站在一起。支票太大,挡住了父亲的遗像。拍照的人在高喊:支票再移过来一点,是的,移到最中间。
拍完照以后,杨敏才知道,那张巨大的支票不过是拍照的道具而已。巨大的支票是假的,真正的支票是薄薄的,很小的一张纸。那笔钱是真的,安静地躺在银行户头里。杨敏想起那笔钱,就有一种屈辱的感觉。
杨敏的手又开始发抖。唐家明静静地握着,耐心地等待着,等着杨敏自己平静下来。
“杨敏,你还好吧。”
“唐家明,我不好。我希望我已经死了。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为什么我要活着?”
“唐家明,我不希望徐盛对我好,为什么他不能象对待佳佳一样对待我呢?那样我就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唐家明,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个杀人犯。为什么我还要活着?”
“唐家明,你是李庆的儿子,我很高兴你找到了我,让我认识了你。如果你活得比我更加挣扎,更加痛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