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四听到赵精忠提起他时,曾问过此人下落。
毕竟杀人的利器易得,掌勺的大厨难寻。干不了杀人放火的活,还可以到宫里当御厨嘛,俸禄高风险低油水足,简直是和四的理想职业!
和四望着自己那双下个面能烧干锅底的手,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然而赵精忠说,那人约莫是死了,废了的刀也是刀,尤其是知道了干爹太多秘密的刀,是不可能存在于世上。
和四听罢,良久,他拍拍赵精忠的肩膀:“放心,忠忠。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赵精忠黝黑的脸上无动于衷,没有任何感动之情:“督主,您也放心。一般来说,我们活不到被您卸磨杀驴的时候。”
和四:“……”
且看手下的番子们煮粥的煮粥,去别屋打扫庭院的打扫庭院,和四坐在太师椅中盘着一串磨得光亮的碧玺,苦恼地看着床上的人。
赵精忠也看了两眼,觉着那人状态不大好,小声说:“督主,真不给他找个大夫来瞧瞧?”
和四啧了一声:“他是锦衣卫的……”
话音未落,赵精忠已拔刀而上。
和四:“……你等等!”
他一声叫住赵精忠已经架在那人脖子上的刀。
赵精忠杀气腾腾道:“督主!此人居然能找到这处私宅,可见他是处心积虑刻意接近您,必是心怀叵测,图谋不轨!”
说罢,刀又沉下两分,已压在那人苍白到青筋可见的脖子上,一道血痕缓缓露出。
那人却是动也未动,可见仍未醒来。
和四镇静地说:“既然是居心不轨,那更要留他一条狗命回头审问。忠忠,我与你说过许多遍了,做事不得鲁莽,须三思而后行。”
赵精忠恍然大悟,钦佩又惭愧地看着和四:“督主所言极是。”
和四唯恐他留在这里,一言不合又举刀砍人,便将他打发到门外守着。
赵精忠本来尚有犹豫,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年轻男人,但是见和四执意如此,忽然脑壳一亮,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呐呐道:“那我便先在外守着……”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和四,小声道,“督主,既然想着留下他,那您可轻一些,毕竟……来‘日”方长。”
和四一脸震惊地看着赵精忠迅敏地退出门外,甚至还体贴地关上房门。他痛心疾首地想,忠忠哇忠忠,到底是谁污染了你,让你一个比钢管还直的直男居然懂了什么叫“来日方长”!
房中一时安静如斯,只听见和四手里的碧玺珠串哒哒地一粒粒滚过指尖,清脆又悦耳。
滚过十声后,和四等没了耐心,慢悠悠地起身,踱步到榻前。
他弯腰仔细看着那人,皱了皱眉。
闭上眼昏迷的男人面上不再带有那种冰冷桀骜的戾气,也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轻佻痞气,反倒透着一种脆弱。
那是种和四轻轻一捏就生机全无的脆弱,和四的虎口卡在他脖颈上徘徊,脉搏跳动在他掌心里。
一下一下,节奏稳健。
他猛地一使力,那人纹丝不动。
和四掌下的力道逐渐加大,淡淡的红晕从他掐住的地方向上快速蔓延,男人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直到和四预感不妙,松手的一刹,那人也倏地睁开了双眼。
男人张开口,还未说话先剧烈地干咳了两声,咳得胸前的血色晕得更深,更广。
他边咳边道:“我原以为督主是打算让我在这自生自灭,原来是想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