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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清在这间破厂房里,一呆就是一个星期。
第一天,连芦笙写了一整天的信,装作看不见行事无赖的某人。
邵清很好奇:“连小姐,你一次就寄过去一封,写那么多做什么?”
连芦笙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我不用投胎的吗?”
“唔——”邵清了然,连芦笙也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了。
那么多封,是打算一直骗下去么……不过,总有用完的一天吧……
第二天,邵清午睡的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连芦笙正在忙活,便眯着眼睛偷看。
连芦笙在桌子上铺开一张旧花布,叠了几件衣服,仔细地包好,又打来一盆水,对着水面梳整齐了乱蓬蓬的头发。
而后,她踌躇地走来走去,拿起包袱,又放下。反复了许久。
最后,叹了一口气,拆了包袱,把衣服揉乱扔在一边,坐在桌子旁继续写信。
邵清坐了起来,喝了一罐咖啡,只觉口中异常苦涩。
第三天,午饭还是泡面,红烧牛肉味,从桶装降级为袋装。
厂房里只有一个碗,邵清不得已在泡面袋子中泡着吃,很寒酸。
吃完了饭,连芦笙开始写信,邵清凑过去看。
正写到:“今日我到了潮汕,吃了这里的牛肉锅,甚是鲜美……”
邵清面露惊奇,一把拿起桌子上盛着红色汤水的方便面包装袋,指着上面仅供参考的牛肉图片,问道:“你写的是这个吗?”
连芦笙的脸刷的红了起来,吼道:“看什么看,吃完了不去扔垃圾,留着养蟑螂吗?!”
邵清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走开了。
第四天,连芦笙已经没钱了,袋装方便面也吃不到了。
邵清自告奋勇出去买饭。
沉默了片刻,连芦笙瞪着她道:“你之前怎么不说你有钱?!”
邵清摸摸鼻子:“你没有问我啊。”
连芦笙:“……”珍爱生命,远离邵清。
午饭是一道荷叶粉蒸肉。
连芦笙盯着那道菜,怔了许久,然后一言不发,一筷子一筷子吃了起来。
吃完后,她的声音闷闷的,眼圈有些红。
自从离开了姚家,多久没有吃到这道菜了呢?
第五天,一日无言。连芦笙手中的笔,匆匆忙忙地动了一整天。
第六天,一日无言。连芦笙的魂魄,几乎没有了颜色,屋子里的信,已经一人高了。
第七日,连芦笙没有写信,她拿不动笔了。
邵清醒来后,见她站在自己床边,飘飘忽忽,几近消失。
连芦笙道:“你出去,我要投胎了。”
邵清沉声:“需要我帮忙吗。”
连芦笙摇了摇头。
邵清决定尊重她的意愿。
不知在厂房外呆了多久,她觉得差不多了,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看到眼前的景色,脚步却突然顿住。
破破烂烂的废弃厂房里,有着无数的闪光碎片,在空中飘飞,风从墙上的裂缝里吹来,将亮片吹的满屋子都是,如梦如幻。
连芦笙的头还没有消散,她转过脸,皱着眉看了看闯入者,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谁叫你进来了……”话完,彻底消散开来。
邵清心一沉。
连芦笙,她终于,还是选择灰飞烟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