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袋子是我从后面关怪物的屋子里偷偷拿的,有天我爸忘了锁,我就进去了……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啊,尤其是我爸,知道了他会揍我的!”
“诶,小五,你说这好好的衣服,上面怎么全是墨迹?也就这顶大盖帽干净!”
张时来似乎专注地在看着什么。
“哎,小五你怎么不理我呀……”小胖有些自觉无趣,摆摆手,“那你看吧,我出去玩了。”
张时来淡淡地应了一声。
……
徐根生每天几乎都要忙到很晚才能回家,他是队里的书记,要到年底了,得和队里的会计核算今年生产队要交多少公粮,和计分员核算一年到头大家干的总工分还有各家各户的工分,到时候才好给各家分东西。
他抽了口烟,慢慢吐出烟圈。
和那些自己种了烟草,把烟叶打捆发酵,又拿去晒,再打捆发酵,晾晒……循环往复,最后得到黄褐色的旱烟,旱烟切丝,塞进烟锅里抽的农民不一样,徐根生抽的是一角三一盒的“大生产”牌香烟——沈阳卷烟厂的牌子。
自从知道主-席夸过“大生产牌的,好啊,抽一支”,他就没再抽过其他烟。
徐根生有些感伤,主-席过世以后,现在竟然有人开始诋毁主-席——真是大逆不道,就算当时有过混乱的时代,那也是因为四-人-帮的作祟!
到现在他还珍藏着一个主-席像章,顶漂亮的一枚“大轮船八十圆儿”,特大号,足有手掌大,越大越忠诚;“大轮船”,就是上头主-席头像,下头一艘大轮船,都是仿金镀铜的,背景一个大红太阳,锃光瓦亮。
他忽然叹了口气。
眼睛里出现一种外人难以见到的茫然色彩,当年,他做错了吗?
不,他不后悔。
“根生,来洗脸!”
小胖妈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下放到农村以后,就认识了小胖妈,小胖妈相貌普通,两条又粗又黑的麻花辫总一甩一甩,一开始就主动接近他,经常和他一起做农活,时间久了,他也隐约觉察出身边这个农村女子的心意……
小胖妈是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他的,因为当时已经有让知青回城的风声了,但小胖妈不管这些,她一根筋认定了眼前这个文雅的读书人。
徐根生一过去,小胖妈就拿了帕子要给他洗脸,他一开始也不习惯,后来才知道是当地妻子对丈夫的“义务”——爷儿们在外出力气挣钱,回到家自然应该被服侍得妥妥帖帖的,有些脾气不好的男人,洗脚水烧得烫了都是一耳刮子扇过去。
徐根生几乎不发脾气,更不会像其他男人一样动不动打老婆;又是个有本事的,三十出头就当了大队书记,还提了自家兄弟当民兵连长,小胖妈觉得自己找到了个天底下顶顶好的男人,还有什么多余指望呢?
至于外人说闲话,说什么李医生是她男人的相好?
鸡大飞不过墙,灶灰筑不成墙。
她既然生了儿子,拴住了徐根生家的香火,还有什么好怕的?农村乱搞的事多了去了,公公和儿媳都不少,要不怎么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呢?
况且李明兰虽然看着保养得好,但其实比她家根生大了十来岁咧!只要根生不离婚娶其他人,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李医生家那个小姑娘,她是知道的,李医生刚进村里的时候还抱在怀里呢,相貌性格没一点儿像根生,说是丈夫的遗腹子,生下来就没有爹,也怪可怜的。
过日子,男人是扒扒,女人是盒盒,不怕扒扒么齿,就怕盒盒么底——她男人能挣钱,她也能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