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的灯火给周围的一切都染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床头摆着雕饰精美的刀架,上面宝刀就算没有靠近,也能隐约觉察其锋芒。名嘉知道,那是朽木白哉的斩魄刀千本樱,享有“尸魂界最美卍解”的美誉。
这是一个与她自己的闺房完全不同的房间。
尽管是新布置过的,但是每一件物事,都并没有她的气息,甚至不必考虑她的偏好与审美。
不再有她熟悉的桐扬雨蝶纹,自此以后,她的织物、手帕、车轿上所绘的,都将是朽木家的仙鹤掠云纹。她不再是“闲院公主”,而会是“朽木夫人”,她已经完全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并将在此渡过余生。
也是直到此时,名嘉才有了一丝真实的触感——她出嫁了,她将拥有一个新的身份,以自己从没想过的方式走完这一生。
一直以来从容不迫的心绪,突然就颤抖了一瞬,如同灯架上的灯火一样,叫名嘉呼吸一滞。
她想起了早逝的兄长、病弱的母亲,想起辞亲时父亲冷漠的双眼和平直呆板的□□,想起乳娘油小路和松岛夫人的担心,也想起丰崎宗盛总是英气勃发、有着朝阳般笑容的脸庞。
其实这些年她已经很少想起这个青梅竹马的前未婚夫了。
不管当初加入远征军的原因究竟为何,从千熊出世那一刻起,名嘉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有未来。
而她是个实际的人。
眼睛突然有点发热,名嘉眨了眨眼,掩饰般地开始整理已经非常整齐的床铺,借由这些动作来分散方才内心短暂的软弱和动摇。
往事已矣,她还得继续新的生活。婚前多少铺垫准备,也比不上今后的小心谨慎,她出嫁,不是为了单纯受气的。
纸拉门一响,把有点走□□嘉吓了一跳,刚调整了表情端坐好,白哉已经转过了屏风。他也穿着雪白的寝衣,发上的牵星箝已经取了下来,头发散着,看上去比以往几次见面都少了些锋锐之气。
“恭迎白哉殿下。”名嘉冲白哉行了一礼,她自己低着头所以没看见白哉一闪而过有点讶异的目光。
“不必多礼。”沉吟了片刻,她听见对方沉稳的声音。
端坐在床铺两边,两人一时都没话,就着跳跃的明亮的灯光,白哉看见名嘉素淡清丽的颜,被灯火染上了温暖的橙黄色,透了点健康的粉红。
时下瀞灵庭的贵族大多极重仪态,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流行起来的,内眷无论何时面见主君都要佐以浓妆。其实白哉对于那种浓艳失真的妆容并无一丝好感,也不认为上不上妆可以代表是否失仪,不过大流如此,他以往也没有成家,不存在这个问题,故此也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
婚礼上名嘉独辟蹊径未着新娘妆,这会儿又坦坦然然素颜以对,秀丽的容貌一览无余,令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一些,明亮的双眼隐约含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令人觉得非常舒服。
“你怎么亲自铺床?你的侍女呢?”颇有点没话找话地问道,对坐的两人其实都觉得有点微妙的尴尬。三日婚仪已成,他们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虽说彼此也见过几面,但猛然要生活在一起,还是觉得有些不大习惯。
名嘉也感觉到了,脸上忍不住有点发烫,她强忍住不好意思,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与平时无异,却不知道多少有些闪烁的目光到底还是出卖了她:“我闲着也无事……”
话一出口顿觉有点糟糕。
新婚夜说自己“闲着无事”,这意思怎么听也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