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不知道,在自己退出御次间之后,那边的灯亮了一夜。
白哉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无缘无故的疏远会让名嘉感到不解,平心而论,这完全是他自己单方面引发的冷战,名嘉其实非常无辜。
她已经很努力,很认真,很谨慎地去做好分内之事,遇事总是站在他的角度为他着想,为朽木氏考虑,她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可是那天夜里内心细微的波澜却始终像悬在头顶的剑一样,令一贯沉着冷静的朽木白哉心惊胆战。
御次间的柜中,是一张绯真的半身像。
她嫁入朽木氏的时间太短,身份又遭人诟病,且青春早逝,白哉也不想大张旗鼓把神瓮供在外面。
那些言不由衷的祭拜和供奉,不要也罢,他也不过是想能有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看看绯真的像,就像与她静谧地度过共处的时光一般。
自从觉察到那短暂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情绪以来,他就经常待在御次间,却一次也没有打开过合着的柜门。
仿佛是难以面对绯真的目光似的。
产生在无人的深夜的那丝悸动,让白哉觉得非常难堪,又觉得羞愧。
如若当年自己没有一意孤行,执意与绯真成婚,她就不用被千夫所指,不用背负明里暗里挑剔的目光与嫉妒的骂名。如今回想起来,他依然能记得绯真孱弱但勇敢地说能嫁给他她绝不后悔,记得她临终前温柔地笑着说谢谢他的爱自己却无以为报,甚至记得那年早春那朵盛放在枝头的白梅,那纯白的花瓣与清幽的香气。
多年过去,朽木白哉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过有关绯真的一切,他把它们变成了记忆深处夹在书页里的书签,带着白梅孤傲的幽香,盛开在独自一人的夜晚。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直面灵魂深处最真实的自我,细细摊开每一寸情绪,小心地摆进一个个盒子中,重新出现在他人面前的,又是那个孤高骄矜的朽木当家。
年华流逝,他已经习惯了如此,甚至没想过还会有第二个人能触及自己心灵深处那根名为“爱惜”的神经。
等意识到的时候,白哉并不想承认,他只想躲开这种不稳定的源头,再一次给包裹着心灵的硬壳加上一层伪装。
每产生一次那种意料之外的波动,就好像面对一次心灵和情感的拷问一般,充满了对过往那段艰难而短暂的爱的背叛感。这一点让白哉无论如何没办法坦然面对名嘉。
本来,她就对此一无所知,也不该负任何责任。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白哉不愿意去想名嘉对沙都和纯惠的同情中,是否也有着她自己对待感情的映射。他也不敢去探究。
把感情和婚姻分割,打从一开始他就单方面剥夺了他们这段婚姻所拥有的其他可能。从前,在还不了解名嘉的时候,这个名字对白哉来说只是个不必关注的陌生人而已,他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也并没有任何不适感。只是当一天天走进彼此的生活中,一天天越来越明白对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的时候,道德和责任的天平开始在不知不觉中角力,蓦然有一方倾斜时他才恍然惊觉,距离感是多么重要。
像触碰了什么禁忌一样,他想把一切带回最初的位置,却无法欺瞒内心——即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即使重新回到原点,他的良心与感情已经经受了一次严厉的拷问,尽管这一切并没有任何人知晓。
第二天,他不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