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担心什么?”
风稚说:“担心一旦沉溺,我将不是我。”
那声音又问:“你觉得,你是什么?”
风稚说:“我就是我,所有的悲欢喜怒,所有的坎坷顺遂,所有的经历和回忆,已经逝去的过往,和即将到来的将来。这些都是我,是组成‘我’的一部分。而不是现在这样,空空荡荡,一片虚无。”
声音遥远,又如在耳边:“你觉得那是虚无?”它飞快地反驳:“不,那只是你认为的‘虚无’。它包容一切,拥有一切,融合一切。有你的喜怒悲欢,有你的过去未来。”
风稚似乎疑惑极了,问道:“那它是什么?”
“它——也是你。”
玉台上的风稚闭着眼睛,身边渐渐出现另一个“他。”那个“他”睁着眼,眼中却空无一切,仔细凝视,似乎都能从那里面看见浩渺无垠的星空,日月沉降,星辰生灭,死生轮转不休。神链“铮铮”作响,苦海掀起滔天波澜,直欲将这座玉台淹没。
“他”静静投过去一眼,刹那间,似有无可名状的恐怖力量轰然镇压而下,一瞬间,波浪凝固,仿佛倒退一般,重重砸回苦海,纹丝不动。
“铮!”神链轰然鸣响,一缕恐怖赤光从灰雾中迸射而出,如一道血色闪电,直击“他”眉心。苦海中似乎有两种力量在纠缠搏斗,逸散出的能量轰然乱炸,将灰色苦海击出一道道浪花。
这缕赤光威压太甚,无坚不摧,又身在主场,僵持片刻,终究破入进去,重创“他”眉心,留下一缕殷红血痕。
“他”仿佛真的无知无觉,又仿佛真的与风稚相连,眉心受创,伤及识海,风稚闭着眼睛浑身一颤。“他”静静看了风稚一眼,缓缓抱住他,渐渐融入其中。
风稚猛地睁开眼睛!苦海平静,神链寂寂无声。
唇边尝到腥甜血味,风稚恍然回过神来。长刀在手,刀锋卡在对方手骨中,纹丝不动。
“嘘,别怕别怕,我不痛的。”黑衣少年十分狼狈地倒在地上,锁骨处洞开一个恐怖血洞,前后透亮,伤口边缘参差不齐,看起来好像是拿刀捅进去后还意犹未尽地搅了搅似的。他的左手也惨不忍睹,像是无力抵挡,只能为了挡住刀锋,将手掌伸出去握住。
这也导致了他伤得尤其重。刀锋破开他掌心,沿着臂骨一路上劈,堪称骨肉分离,直到卡在手肘处才停下来。
一条手臂,几乎全废。
而且他所有受伤的地方,都有一股莹亮的刀气在肆虐,让他无法依靠妖力愈合伤口。
风稚简直不敢相信,连连后退。他一动,刀锋跟着一动,缓慢而残忍地从血肉中退出。
黑衣少年软着一条左臂,鲜血止不住地留下。他脸色惨白,还是冲着风稚笑,露出两粒犬齿。还能动弹的右手就要抚上风稚的侧脸。
风稚立刻回神,后退一步,警惕冷漠地看着他。
“你脸上····溅到血了。我想为你擦拭掉而已。”黑衣少年十分委屈,讪讪不敢动弹,指了指自己脸颊。
风稚随意拿手背擦去,声音冰冷:“你输了。”
“恩,输掉了。”黑衣少年十分爽快承认了,他的目光还是定在风稚脸上:“可是我还是喜欢你,越来越喜欢。”他咧开嘴笑起来:“可惜没办法把你抢回去做我妻子了,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我会认真求娶你,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风稚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没有被一刀劈死,黑衣少年十分兴奋,身上伤口鲜血哗哗的流也没去管,冲那背影大声喊道:“风稚,我叫玄元!我叫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