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端坐在小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一双绿眼睛似乎被水雾刷过一样格外清亮,使他眼里沉重的痛苦更加无所遁形,那种沉甸甸的情感密密地压下来,几乎要让和他对视着的人喘不过气来。
托尼是真的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甚至在怀疑,当初被绑架的时候震出的脑震荡,是不是到现在还没好。他是幻听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你再说一遍。”托尼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往外吐,然后立刻又否定了自己,“不,你什么不要再说了。”
巴基的视线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他,却违背他的意愿开口说话,“冬日战士的每一次行动记录都有留存,如果你能找到其他的九头蛇基地,说不定可以看到监控视频。”他顿了顿,仿佛为自己的过往赎罪,一字一句地定下了自己的刑罚。
“在我的记忆里,的确是我动手的。”
“是我做的。”
言辞如刀,一刀刀地同时割在两个人的身上,刀刀入骨。
“我让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托尼双目赤红,反手一个掌心炮将巴基旁边的茶几轰得粉碎。
巴基一动不动。长期接受训练的身体本能地紧绷起来做好战斗准备,然后又被他的心强行地将战斗的意识压下去。
他不能对托尼动手。
贾维斯和弗莱蒂同时默契地消失在阴影里,一个飞速封锁整座马里布大宅,并且调动起全部盔甲待命;另一个循着网络瞬间覆盖了神盾局和已知九头蛇基地的资料库,在浩瀚如海的资料里拼命地翻查。
而托尼的脸色只能用狰狞来形容,他一向精神奕奕的小胡子无法控制般地抖动了两下,眼里血丝密布,额角浮出青筋,骤然发难。
他扑过去,放弃一切所谓的战斗技巧,用自己的肉体压制住巴基,一手掐住脖子,另一只带着手甲的手掌狠狠地钳制住那只钢铁手臂,质问的话从牙缝中挤出来,字字泣血。
“你,怎么可以?”
“他们是你的朋友,我的妈妈,老头子,你怎么可以??!!”
杀了他们。
托尼不知道自己在质问冬日战士,还是在质问命运。
这个该死的命运,似乎就是不见得托尼·斯塔克好过,永远在给了他美妙的梦境之后又狠狠地给他一巴掌将他扇醒。救他命的钯元素让他命不久矣,钢铁盔甲让军方和他离心,而他亲手救回来的人,他以为会成为他朋友和家人的人,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
命运让他幸存,是不是为了要长长久久地折磨他?
“这是我的错,托尼。”巴基没有躲闪也没有抵抗,他承认了自己人生中做过的最大的错事,但并没有道歉。
他知道对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一声“抱歉”。
再多的抱歉也不会让霍华德和玛利亚活过来。
在所有零散的记忆珠子重新串起来的一刻,巴基甚至想过,如果当年从火车上掉下去的时候他真的死去了,作为一个光荣的士兵死去了,可能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他只会是二战英雄,是托尼的童年偶像,是巴恩斯叔叔,是博物馆里千万人敬仰的一个回忆。
但他还活着,他不能选择地成为了冬日战士,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他想为自己选择一次,做回布鲁克林出来的那个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他要对他所做过的事负责。
蒙尘的璞玉终于露出了被命运摧折过的原貌,他曾被放在不会珍惜的手里,摧残和折磨令他遍体鳞伤,但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