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说,见微知著。东府一个贾蓉如此不成气候,可见他上一辈的人也好不到哪去。
猪队友数量骤增,连坐杀头的风险飙升,他快被气死了!如果说西府是蒙着头内斗,东府就是光明正大的不要脸。
贾环以为今日的劫难到此为止,谁知挨到要走,上了车,一个粗犷的声音歇斯底里语不成音,却给了他更重的一击。昔日的救主功臣焦大,喝的醉醺醺,破衣烂衫地在门前哭喊:
“……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要到祠堂……哭太爷去!”
他本也当醉话,并不曾听真,虽说这话委实恶毒了些。可凤姐儿的反应却让他如遭雷击——慌乱、失措、恼羞成怒。贾环明白,焦大的话即使不是千真万确,也有风有影,八九不离十了。可笑!千疮百孔的名门望族。
他究竟造了什么孽——贾环内心沮丧至极。半生努力打球,还没拼到荣誉累累尽情享受的一刻,却来了这地方历劫。是让他感受一下抄家流放大套餐吗?
他不开心,他嫌丢脸。他替那些无辜的兄弟姐妹嫌丢脸。
从东府回来,贾环愤而将训练量加倍,休息时没命地看书,不知不觉,肚里有了些墨水,体力明显跟上了,臂膀和小腿肚也生出肌肉,总算是彻底跟面黄肌瘦说再见了。要放在先前,他定然欣慰的不行。可东府一行之后,他四处探听,又收获宁国府腌臜污秽之事不计其数。贾珍、贾蓉父子,纵放家奴,逼淫小厮、侮辱婢女,甚而沾惹有夫之妇,不得手便闹出人命,一桩一件均有实证。若是日后清算,要审个三天才能交代完。
他一心想要扭转败局,却忽略了贾府积年累世的隐患。这些隐患,七岁的原主不会知道,突然穿越的自己更是不得而知。
东府凋零衰败,西府长幼颠倒。贾敬痴迷丹药,贾赦纵情声色,冥冥之中又有何等隐患,尚未浮出水面?他脑子不够,人脉更不够,要如何参透?
想到自家亲戚手上沾满人血,刀子悬在空中,时刻落下来砍头,贾环哪里高兴的起来,别说起死回生回到现代,一不小心连命都交代了。
直到一日细雨飘飘,柳湘莲派人来请,说是投军的一应帖子公文打点齐全,要道别上路。宝玉不巧病了,被丫鬟奶妈包围着,恹恹地离不了府,含着一包眼泪千叮咛万嘱咐,叫贾环替他把人留住,“好歹过两年再去”。
贾环觉得他和宝玉之间的代沟又深了几百尺,勉强支应着走了。
一行人遂酌酒折柳,风雨兼程,送柳二郎出了京门。
冯紫英见贾环闷闷不乐,只当他年少惜别,便问他:“后半月有波斯、阏氏等国的使节来访,圣上按例举办庆典,在舜华门外,环兄弟不妨与我同去,见见那等番邦之趣?”
番邦!就是外国了。贾环心想,对于外国,他懂得总比这个时代的人多,没准能从中窥见一二晋身之机。便乖乖地应了。
陵谷沧桑,世事多变。还未到后半月,贾家西府一扫先前的离丧之气,上下一片欢腾。贾元春,他未曾谋面的长姐,也就是贾家送入宫中的女人,一朝得宠,晋封妃位。旨到之时,宫里还悄悄的递出信儿,圣上另有一个百年难遇的恩典,特赐元妃不日省亲。
有人欢喜有人忧,扬州一封书信,尽述林姑父病势沉重,恐时日无多,牵念亲女。林黛玉在贾琏的陪同之下,不日启程,登舟南下,前往扬州侍疾。
可是府里众人清楚,这怕是去见最后一面了。
虽说接触不多,贾环一直与林姑娘有同病相怜之感,现下又添了些命途多舛之叹。
同是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