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意识地、鬼使神差地随口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去欧服玩过？”

    尹哲双手微微怔了怔，周围的丧尸正好清完，暂时有喘口气的时间，他看向身旁的男生，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向南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片刻，才回答道：“之前你问过我为了什么来hnd。”

    他转过头去，对上尹哲的视线，不紧不慢地说：“我为了一个人。”

    屏幕上的丧尸开始云集，它们朝着两个活人方向走来，低吼声从电视机内传出。尹哲不动声色地撞进向南坚定的双眸，而自己的声音似乎低沉到只有彼此能听见，“谁？”

    向南收回视线看向屏幕，他冷静地换枪、上膛，再射出子弹，淡淡道：“我在欧服碰到的一个天使玩家，id是yin。”

    尹哲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向南没有回头，继续说着：“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天使，不，不仅如此，他输出玩的也特别好。他告诉我他是中国人，所以我才回到中国，加入战队。”

    “我为了找到他，我要打败他。”

    尹哲看着男生的侧脸，客厅内没有开灯，只有屏幕上昏暗的光将他的棱角淡淡勾勒，可此刻尹哲却将他的执念看得一清二楚。他居然为了如此荒谬幼稚的理由，不远万里追回故土，放下一意孤行的姿态，只为了找到自己？

    果然是不同的，连他妈不惜和家里闹翻都要打游戏的理由都这么别具一格。

    “就这样？单纯为了他？”

    “是啊，”向南拨动着按键，漫不经心地说，“我不像你们，有那么多抱负。”

    “我只要找到他就足够了。”

    如同被石子打碎湖面，尹哲向来对周围的一切有所掌控，但在向南这里却屡屡失策，准确来说也是他将向南拉入自己的世界，任由他撒野。

    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个玩家技术很好，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所以他默默等待，等待着每一次和wiki的偶遇，直到他发现在国服也有同id的猎空玩家，才下定决心尝试邀请。他原以为向南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自己只是成人之美。

    可没想到向南不需要这样的机会。他有自己的理由，这个理由如此单纯，单纯到让尹哲不知所措，像他玩的猎空那样扰乱心神。

    向南依旧全神贯注在游戏，似乎对问题的答案毫不关心，尹哲却兀自陷入怪圈。

    现在的他很不安，如果他说出真相，向南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耻笑自己的无聊荒唐，还是辱骂自己的惺惺作态，然后再重新回到一意孤行的生活。

    其实他一直不安，向南身后不是万丈深渊，所以他有无数退路可走，而他与自己之间少的是羁绊，少的是纠葛，仅凭“yin”这个莫须有的id根本无法成为能牢牢抓住他的筹码。

    告诉他，别告诉他。

    男生俊俏的侧脸勾勒着专注的神情，他的薄唇微微抿起，使下颔绷紧成优美又锐利的弧度，弧度一路向下，滑过喉结和锁骨，最后隐在衣物中。骨节分明的手正飞快地操作着游戏机，而这双手曾称霸欧服，成为人言中的独行客。

    某种情愫被种下，又开始发芽，尹哲第一次害怕有人从自己身边离去，与队员的更替不同，因为这次他找不到替代品。

    放在手柄上的手指微微蜷起，尹哲喉咙发紧，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鼓点砸进胸膛，有些东西仿佛在这一刻开始动摇。

    ——去他妈的狗屁真相吧，他只要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