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寒凉,而今夜的月色已经很深了。
在一座层楼掩映的院落之中,一个人影靠在栏杆上,静静地凝望着天边的月色。忽然,他低下头去,一条素白的巾帕捂住了他的唇。他整个人都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有些瘦削的肩膀不断地耸动着。
月光的映衬之下,这个人的脸色苍白,可是眼角却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拖出了一段红。
他身后伺候的人慌忙给他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毛裘,低声劝道:“楼主,这样晚了,天还这般的冷,你该回去了。”
苏梦枕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毛裘,依旧望着这无边的黑暗,只是低低说道:“算算日子,叶小姐该到了。”
他手下之人点头,道:“白云城之人素来知礼,叶小姐昨日已经抵至江南,并且让人将楼主的药方和拜帖一道呈上,言说三日之后前来拜访。”
世家交往自然有一套礼仪需要恪守,就譬如叶长然想要拜访苏梦枕,哪怕是为了给他送药方,也合该递上拜帖。拜帖递上去自然不可能当时就拜访,“静待三日”给对方准备的时间也是一种礼貌。
叶长然年纪虽小,也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可是却不愿意在这种微末小事上被人抓住把柄,平白坏了白云城的名声。
“昔年我随师父行走至南海,偶然得见白云城主风姿,当年他不过一十有六,已然连克南海数十名用剑高手,成为南海群剑之首。听闻这位叶小姐资质并不弱于白云城主,只是不知又该是何等风华了。”
苏梦枕用手中素帕掩了一下唇角,幽深的眸子宛若是两朵寒焰。他的眸光不甚在意的扫过了自己手中雪白素帕上的一点殷红,转而开始和自己的手下谈论起了南海白云城。
他的手下是在他至小寒山派求师的时候就跟随在他身边的人,此刻看见苏梦枕咳血,这手下之人不由的眼眶一热。
身后传来低低的响动,空气之中一股苦涩的药香弥散开来,那手下将到了嘴边的话尽数吞了回去,只是取过小厮端来的药碗对苏梦枕道:“楼主,您该喝药了。”
碗里的药正是公孙先生特地给苏梦枕开的,和一般的药讲究良药苦口不同,按照公孙芷的药方抓的这一碗药虽也有些清苦的味道,可是更多的却是植物淡淡弥散开的香气。
苏梦枕没有多话,只是端起这一碗浅褐色的药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心理原因,苏梦枕的手下小心的观察了一下他们楼主的面色,不由的惊喜道:“公孙先生的药果然不同反响,这一碗药刚刚下肚,楼主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
苏梦枕知道再好的药也没有这样药到病除的,不过他也觉胸口的郁气仿佛当真驱散了不少,他深吸了一口气,呼吸之间还残存着那一碗药的味道,不过并不苦涩,只有清凉。
病久难免五阴炽热,苏梦枕时常觉得内息火热可是四肢却是寒凉,如今这一碗药倒是解了些许他的心火。体内有数种病症反复抗衡,苏梦枕一直活得非常辛苦,也只有用过药的点滴时光才能让他享受片刻的安宁。
在这样对于一个生病的人来说显得有些冗长和辛苦的月色之中,一个老友无约而至。
他身上穿了一身白衣,垂到了肚腹处的长胡子被编成了小缕的辫子,显得白的越发的白,黑的越发的黑。而这分明的黑白界定,就宛若他这个人一样,时刻想着还这人间一个清白正气,将这世上的所有污浊肃清。
苏梦枕喝过了药,眼下状态已经好了不少,他抬眸看了一眼来人,摇头轻笑道:“神侯深夜来此,苏某当真惶恐。”
诸葛神侯并没有从金风细雨楼的正门走进来,而是熟门熟路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