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笔直地站在原地,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仅仅只是过得片刻,诸佛、菩萨的应身齐齐笑了开来,合掌唱得一声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清源大和尚又是深深一拜,回身对净涪唱道:“佛子净涪比丘,可受戒!”
净涪遂又一拜,道:“弟子净涪,于景浩界妙音寺受菩萨戒。”
清源大和尚道:“且先忏业。”
“我净涪,从无始以来,至于今日,身业不善,行杀盗淫;口业不善,妄言旖语两舌恶口;意业不善,贪嗔邪见。如是三业,多作众罪,自作教他,无量无边。今日惭愧,发露忏悔,愿罪灭福生,见佛闻法,发菩提心。”
这忏悔三业文,净涪极其认真地按照仪轨重复了三遍。
他声音清朗干净,落地可闻,下首观礼的那些僧众、信众听得,不知为何,竟也心生触动,跟随净涪一道,在心底默默诵念起来。
许是因为法会上诸佛陀、菩萨应身俱在,得了这些尊者加持护佑,许也是因为净涪那不疾不徐平静缓和的声音在前方指引,法场上的这些僧众、信众们即便是面对自己人生中有意、无意施予他人的痛苦乃至是死死缠绕在自己身上始终不去的业力与隐蔽,也都能够坦然面对。
是的,人活一世,真的能够时刻怀抱善意,对这世界充满希望和耐心吗?真的就没有伤害到其他人,造就业果吗?
当然不可能!
何所谓佛观一瓢水,十万八千虫?人身这副皮囊长至今日,吞食了多少粮食、荤肉,耗去多少资源?这些资源来自何方,如何得来,谁曾去细究过?更何况,谁又知道,哪个时候的无意一语会在某个时刻某个角落伤害到某一个人甚至是更多?
业无处不在,无人不有。无法消去,只能渡化。
渡化之道,首在忏悔。而忏悔之要,则在诚。
仅仅是诵念得两遍,此间僧众、信众有一个算一个,都觉得自己像是卸下了一层厚重的包袱一样,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
清源大和尚认真听过净涪的忏悔三业文,又是一点头,道:“汝已忏竟,堪受菩萨戒。但于此之前,需更稳遮难方受净戒。”
七重遮难一一问过之后,清源大和尚点点头。
一旁另有比丘僧奉上一个条案,案上整齐叠放着一件袈裟。这件袈裟虽是青條玉色,但细看,却还是能发现袈裟上缝制的每一片布片都是不一样的。
看见这一件袈裟,净涪尚且没有什么异样,下方法场里安安静静的信众们却忍不住一阵雀跃。
说是雀跃,也只是这些信众们挺直了背脊,目光炯亮非常而已,并不是说他们就敢在这个当口上走动或是作声喧闹。
都是一同坐在法场里的信众,这些同伴的异样,很快就吸引了旁边其他人的目光。
迎着其他人的目光,那些欢欣雀跃的人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又将头更昂高了几分。
不知道了吧,那件袈裟上的布有一片是他家施舍的呢!有他家的一部分!
清源大和尚将袈裟取出,展开抖了一抖,才上前两步,将袈裟披到净涪身上。
袈裟披覆在身上的那一刻,净涪似乎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似乎……有一股柔和而精纯的意念?
他不由得低头多看了他身上那件材质不一的袈裟一眼。
再帮着净涪整理了一下袈裟,清源大和尚往后退开,告诫道:“佛子,汝应起专注心发殷重心。今欲授汝等戒,若心专志,如仰完器,即有所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