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初二这日与陆放别过, 孟婉在青竹院闷了五天, 初七的时候, 要不是贺云昭派人过来问她,她还不想出门。
夏秋亲自过来请了孟婉过栖凤堂。
贺云昭让人备了下火的茶给孟婉, 两人见面的时候, 她果然看见孟婉唇上上火了。
什么也不说, 贺云昭体贴地让孟婉喝了茶水下火, 待她坐定了才道:“几天都不出来走走,虽说大冬天的, 也不怕闷坏了?”
孟婉看了看房里的丫鬟, 没有说话。贺云昭挥挥手, 小丫头们便都出去了。
招招手, 贺云昭让孟婉坐到她身边来,问她:“还没想清楚?”
孟婉捂着脸, 哭了起来, 抽泣道:“我怕他负我!”
贺云昭也不说安慰的话, 只把理儿摆了出来,道:“婉姐儿, 我便说说我的想法。你如今也是进退两难, 要么狠了心回去真的绞了头发做姑子, 要么便在京都拿了主意, 回了金陵好办事, 省得以后被你父亲拿捏。若你怕他负你, 我只告诉你, 这世上什么样的男人都会做那负心汉,现在的女子嫁人,哪个不是拼了一生去赌的?”
给孟婉擦了擦眼泪,贺云昭继续道:“好男人都是他自己吃了苦头才修来的,就好比你表哥,若是没有宝沅姐姐在前,他也未必会懂得情情爱爱,未必会珍惜看重爱人,吃过苦头,有了比较,心里才有了一杆秤,知道该怎么做。”
孟婉吸了吸鼻子道:“嫂嫂的意思是,陆放可嫁?”
贺云昭道:“索性你就把陆放当寻常人,抛却以前的情谊,只看他家世相貌品行,你若觉得相看这样的人,你愿意嫁,那就嫁,若是不愿意,再挑就是。反正不论嫁了谁,既然你有这样的性情,就做好了过的好不好,都肯承受的准备。将来夫婿爱你敬你,你也这般对他。若是负了你,便狠下心和离回娘家,既然已有了做姑子的心,又何惧早晚?”
前一世若非贺云昭娘家式微,自身难保,她又因胎儿和夫妻情分而心如死灰,也该反抗一遭,只是打击太大,实在不得气力挣扎,又因病中无力防备,才落得个凄惨下场。
这一世她也想通了,女子最要紧的还是要自强,若是自己强了,再狠心的汉子,也伤不着她。
孟婉嫁谁都不能千分万分地保证荣华富贵一生,所以贺云昭现在不劝她挑谁拣谁,而是只劝她要自己自强自立。
孟婉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搂着贺云昭的肩膀道:“可怜我无娘家依靠,又实在没有脸皮频频叨扰兄嫂,叫姑姑与你们为我烦忧。否则也不会这般踌躇。”
贺云昭抚着她的手道:“说的什么见外话!只我和你哥哥在一天,你便有一天的依靠。何况还有两个小辈,麾哥儿允哥儿虽不常粘着你,对你的情分还是很深的,将来多走动,情分自然淡不了。我是个什么性儿你也清楚,我向来重情分,淡血缘,否则也不会实心实意地接纳两个哥儿。我今儿说的话,除非我哪日被狐狸迷住了改了性儿,我活一天,便做得一天的数。”
孟婉千恩万谢,见了旁边的笸箩里有一把剪子,拿了起来,狠心地咬牙绞下一绺头发,拿帕子包着,交给贺云昭道:“嫂嫂今日的话我听明白了,若来日他负了我,我有那委曲求全不堪的一日,但请嫂嫂拿这见证来割我的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孟婉一向孝顺,又正是青春貌美的年纪,这般狠心剪下了头发,可见其决心。
贺云昭仔细地收了头发,道:“你既求我,我当然替你保存着,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真有你犯糊涂的那日,我必会狠狠地把今日的话当众拿出来说,到时候你别怪我太不留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