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今天送我回家,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他。
我把裴佑安三个字写得异常潦草,好像生怕谁认出来似的。
这句话写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盯着它看了好久,就好像看到了一副羞耻的图画,脸越来越红,我欲盖弥彰地把“他”改成了“她”,然后过了会儿又心惊肉跳地用涂改液涂了起来。
我的日记本到现在还有那行用涂改液涂了的痕迹。时光会记得我一笔一划写下的时候唇角矜持的笑意,它可能还会嘲笑我轻易到来的喜欢。
但我是如此清晰地记得,那一刻我是怎样的欢喜。
而如今再回忆起来,竟恍若隔世。
我回过神来,回到十三年后这个仲春的早上,天还很冷,冷空气渗进屋子里,隔壁阿姨用大嗓门在敦促他懒怠的儿子,我的狗狗凯撒围着面前的人转来转去,我狠狠地吸了下鼻子,迟疑地又在心里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裴佑安……”
他似乎应了我一声,很淡的一声“嗯”,他怀里的小人儿怯怯地抱着他的脖子,那小姑娘仔细地瞅着我,然后叫了一声……“妈妈。”
裴佑安抓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下,然后抿了抿唇,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低着头看着我,“可以帮我看会儿孩子吗?我得搬东西。”
他用那双深邃的眉眼看我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拒绝的能力。
我点了点头。伸手把小姑娘接了过来,她好像对我毫无防备,一下子扑进了我的怀里。
那是个很精致的小姑娘,真真粉雕玉琢一样,她的眼睛和裴佑安一模一样,她的嘴巴……她的嘴巴像我,肉嘟嘟的,嘴角往上翘。
我赶忙摇了摇头,她的妈妈如果知道我这样想,怕是会不高兴。
想到这里我苦笑了一声,脑海里忍不住去思索一些事情。
昨天我的房东好像告诉我新租客自己带女儿,那她妈妈呢?
离婚了?还是吵架了?
我不知道,只觉得心乱如麻。
我脑子到现在还是懵的,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醒来的时候还不确定自己是醒了,还是在梦里。我以为再相见会是一场撕心裂肺的痛,但好像什么都没有,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毫无所谓,又或许……本该如此。
泽凡也醒了,我把小姑娘抱到床上坐着,小姑娘一直死死地盯着我看,然后又叫了一声,“妈妈!”
泽凡捂着嘴巴,惊讶地看着我,“楚楚,你什么时候有了私生子。”
我拍了他一巴掌,让他闭嘴,然后滚去洗脸。
我碰了碰小姑娘的粉嫩嫩的脸,苦笑呢喃了句,“你的妈妈不在这里,你想她了吗?”
小姑娘似乎听懂了,登时鼓了一包泪,泪眼汪汪地委屈着叫了声,“妈妈!”她伸出手,好像是要抱抱。
她那眼神太过可怜,我赶忙把她抱了起来,“好好,不哭啊,妈妈抱。”
她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把那张肉肉的小脸埋在我的脖子里,好久好久不松手,就好像生怕我把她丢掉一样。
我想她的妈妈是有多狠心,才能抛弃这样一个可爱的小生命。
我忽然又有点儿心疼裴佑安。
他那样好的人,为什么……
为什么呢?
这不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