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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三月三十日
    -15-

    相册后面写着日期,是四年前的夏末秋初。

    九月二十三日。

    四年前,我二十四岁,刚刚毕业两年,我记得我们住在长林街47号的b幢0703,离我工作的地方隔着一条街的拐角,离他工作的医院有两站地铁的距离,那一年我们都没有钱,租在破旧的小区里,没有电梯,要爬七层楼高,结婚的事想都不敢想。

    我记得……

    我记得的都是些什么?

    我忽然抱着头,痛苦地蹲下身来,我感觉到脑袋在隐隐作痛,每一根神经都像是被什么暴力撕扯着。

    裴鱼忽然紧张地倾过身来,用她柔软的细细的胳膊抱住我的脖子。哭泣不可以解决任何事情,但现在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裴鱼一下一下抚着我的背,这一刻我觉得我是刚刚出生的婴儿,面对着这个复杂的世界不知所措,而裴鱼是妈妈,我在她的怀里感受到安全感。

    这种颠倒的关系让我更加悲伤了。

    我曾经采访过很多遗弃子女的父母,在他们躲闪的眼神下逼问他们的良知和道德,我曾经义愤填膺地跟人说过:“如果没有办法尽到责任,当初就不要贪一时之欢。”

    而我做了同样的恶事。

    我想起裴鱼每一次看着我的眼神,渴求的悲伤的不舍的,只觉得心如刀割。

    我没有尽到任何做母亲的责任,但她对我是如此的宽容,还有毫无缘由的爱。

    裴佑安寻着哭声从厨房找来,拍了拍裴鱼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蹲下身来看着我。

    他的眼睛那样好看,我却不敢看他。

    只低哑着声音问他:“我们结婚了吗?”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嗯”了声。

    我偏过头去,眼泪顺着一侧脸颊流下来。

    “对不起。”我有很多迷惑,但忽然之间也明白了很多,我欠他很多,也欠裴鱼很多。

    或许还欠很多人的。

    我没资格在这里伤春悲秋自怨自艾。

    我需要去看医生。

    我真的需要看医生。

    如果我的记忆出了差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杜撰的记忆都是在保护我,它模糊掉很多重要的东西,只留下细枝末节的。我曾以为世界上最悲哀的事不过是我不能和裴佑安在一起了,但我忽然觉得,事实上更加让我难过的是,是他还在我身边。

    从没有一刻让我觉得,我是如此的自私可恶。

    他伸手抱住了我,我闻到他身上细微的油烟的味道,混着烟草味,他以前是不抽烟的。

    我已经没办法相信自己了,那种混乱已经在我脑海里搅成风暴。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他宽厚的手掌抚了下我的后脑勺,我从那细微的动作里感受到爱与宽容。

    这让我好受很多。

    “你为什么不离开?没有人会怪你的。”我问他,不是矫情,我是真的很好奇。

    或许我说过,我是个社会调查记者,我经常穿梭在这城市的大街小巷,奔走在人情冷暖之间,那些暖心的瞬间总是让人感动,因为这个世界大多数时候显得冰冷许多。选择了家庭做家庭主妇的女人被丈夫嫌弃和背叛;家里有四个孩子的老人却孤独地死在家里三天才被人发现,而子女在房子外大声为房产争论;把女儿辛辛苦苦攒的钱偷偷拿去给儿子置办房产的母亲,在女儿的逼问下流着眼泪控诉女儿的不孝;为了一点点钱,放任年幼的女儿被富豪玩弄,安心地享受着女儿用肉体换来的物质,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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