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内只剩雨滴落在窗沿上的簌簌声。
柱间黯然退场后,玄关处只剩下扉间和佐佐美,两人有些尴尬地面对面站着。
扉间从柜中取出两把伞,递出一把给她,自己径自走出门外。见她迟迟没有出来,颇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门框。
他倒是没有出声,只是微蹙着眉,轻飘飘地抬眼看了看她。他没有戴护额,悬直的鼻梁迎向屋外的月光,冷冽中有些淡淡的孤寂。
这时的他反倒显出一种属于年轻男人的清秀来,那位于左右脸颊和下巴处的三道伤痕,也没有往日那么慑人了。
见他一脸不耐烦的模样,佐佐美反而生出一种不想轻易让他如愿的念头。她以前所未有的优雅伸出脚,一步一顿地勾住那双还泛着湿意的木屐,直到对方忍不住又敲了敲门,才将整个脚掌踏了上去。
“扉间君,女人是需要耐心的动物呀。”
她抬起眉毛,不动声色地瞥了银发红眸的男人一眼。
“……”
没有理会她的找事,他果断地转过身,只留下一个撑着伞的高大宽阔的背影。
“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不,没到那个地步。”他认真想了想,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他对她还挺感兴趣……当然,仅限于可以研究的部分。
“我却免不了有些讨厌你呢,扉间君。”
绿白相间的蛇目伞下,外圈的绿色环形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层阴影。那张脸上看不出喜怒,亦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扉间并没立即收回目光,而是仔细打量着她的面庞。距离她作为“梨瑠太夫”那时起,岁月已然无情地流逝了,时光却像是独独宠爱着她一般,无论是身高、体重,亦或是那张冰雕般的脸,都与他记忆中的样子别无二致。
“你想回去吗?”他收回目光,极为难得地开口道,“回去……‘那个世界’。”
“如果不是你准头不好,我也许已经回去了。”她神色平淡地说。
这话虽然并没有责怪的意味在,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但在这个瞬间,心肠冷硬的扉间也忽然有些不愿面对她的目光。
过去几次三番被他吓到不敢动弹、泪流满面的女人,如今却只剩下被生活捶打后的麻木表情。这可真是……
“……那时你所说的,‘想试试死在你手上’,究竟是什么意思?”短暂的踌躇过后,他动了动唇,轻声问。
这次她不再说话了。直到他们沿着雨雾中的漆黑小路,看见那屋里微弱的灯火时,这锐利的男人在雨中停住脚步,带有侵略意味的赤红双目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期待着她给出最后的答案。
“以后再来问吧……”
她出神地望着窗内,眼里映出的灯火也变得晦暗不明、摇摇欲坠起来。
“……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她停住脚步,示意他到此为止后,复又向他摆了摆手,纤细的背影消隐在雨雾茫茫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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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响起门锁打开的微响,佐佐美单手端起柜旁的烛台。半透明的烛泪偶有滴落在她的虎口,在夜里烙下一层悄无声息的隐痛。
橙色的烛光晃动着,穿过一扇扇闭合的纸门,停在那扇透出点点光亮的屋前。
“斑?是你回来了吗?”
她站在门口,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