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动两人的发梢,余年问,“那你后悔过吗?”
“没有,从来没有后悔过,尽管我非常喜欢钢琴,这几年里,也无数次地想弹钢琴。”
谢游声音很轻,话难得地多了一点,“得知哥哥的死后,我第一时间感到的其实是茫然,我不知道一个人心脏停跳、离开这个世界后,会去到哪里。但我又很确定,不管去到哪里,他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那时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记得哥哥一辈子,这样,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就一直不会消失。
再后来,我成了谢家的继承人,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事务,变成了我肩上的重担。我就像一枚音符,从乐谱中被拽了出来,放进了一个充满着金钱、数字和文件报表的匆忙世界里。我知道这是我的责任,我不能逃,只能努力适应。”
余年伸手,握着谢游泛着凉意的指尖,“后来呢?”
“后来,”谢游看向余年,“后来世界的命运线再次向我证明,面对命运的突袭,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充足的准备时间。”他沉默几秒,“我很庆幸,我坚持到了现在,没有被打倒,还有了保护我所珍视的人的力量。”
不知是哪一扇窗户里,有钢琴声飘来,谢游瞬间就判断出,“是《降E大调华丽大圆舞曲》。”
余年跟着一起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好奇,“你弹钢琴时,是什么感觉?”
听见这个问题,谢游抬手,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弹按,眸子里像是覆上了一层细碎的光芒,“有时,像所有琴键都在我掌控中,我就是那个由音符组成的世界的王。有时又感觉自己是一枚很小的音符,那个由音符组成的世界是宇宙,我只是其中漂浮的一粒尘埃。”
他眼里泛着清浅的笑意,“我有无法卸下的责任,有必须要做的事,但我很喜欢音乐,很喜欢钢琴。”
将这句话说完后,谢游蓦的一怔——他已经算不清楚,他有多久没说出“喜欢音乐”和“喜欢钢琴”了。
余年偏头,认真道,“我喜欢你,像你喜欢音乐、喜欢钢琴那么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谢游有些不好意思,他抬手,用屈起的手指碰了碰余年的眼尾,俯身轻吻,“我也喜欢你。”停顿两秒,谢游又放低了声音补充道,“比喜欢钢琴、喜欢音乐,更喜欢。”
在藤本月季的花架下,捡了一朵花型完好的月季,余年夹在一本书里带回国,准备做成标本。
挨着谢游睡一觉倒好时差,去公司找孟远的路上,余年拨了何骁的视频,但响了许久都没有接通。
手指悬在“视频通话”的按钮上,余年好一会儿都没勇气按下去。
这时,电话打了过来,余年回神,“路管家?”
“小少爷下午好,”路易森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平稳,他恭敬道,“先生正在做今天的例行检查。”
余年眉心微蹙,“现在下午两点,例行检查不是这个时间。”
路易森沉默着没有回应。
心跳突然快了两拍,余年喉咙发干,“是……病情有波动吗?”
好一会儿,路易森才回复,“是的,先生让瞒着您。”
没等余年继续问,路易森就先开口道,“前几天都挺好的,医生说一直保持这个状态,说不定可以多活一些时日。但先生刚刚毫无预兆地突然失去了意识,医生正在抢救。”
放在腿侧的手指骤然收紧,在手心掐出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余年咬住嘴唇,克制住鼻尖的酸楚和心慌,“等他醒了,可以通知我吗?”
路易森声音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