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不多,稀稀疏疏走着,花丛中有蛐蛐儿在鸣唱。
其实,文曦喜欢夜,安静,深沉……
要是在家乡,漫天的星辰,那份深邃怎么抬头也看不够,而现在是海滨十月,暑气渐渐消退,清凉收摄着灼热。
他侧身立在路口花园一角,着淡蓝衬衫,见文曦,脸上微微笑开来:“上什么课?”
“英语。”
文曦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然而,结果是他转身,自己便跟在后头。
文曦在门口那儿等他,他转身问吃什么。
“冰激凌。”
“什么冰激凌?”
见文曦好久都犹豫不决,他就自己进去选了“可爱多”。
文曦体寒,不能吃太凉的东西,这冰激凌,不吃也有一两年了吧,用舌头轻轻试了一下,全身冰住,慢慢才回味出甜的味道。
沿着游泳池的林荫道走着,他又跟文曦解释了一番。
“吃到冰激凌我已经很开心了。”这的确是文曦心里的话。
学校三号楼的灯还亮着,这个时节的海口最舒服,总有海风凉凉掠过肩头。
文曦因打趣他一副孩子摸样还想学哲学,他才认真跟文曦谈起哲学,谈起哲学、美学、文学三者之间的关系,谈自己的困惑,谈宗白华先生……
他说他喜欢文学,但又嫌文学不够深刻,美学在不断更新我们的感觉方式,哲学则是站在一个至高点来思考,三者相辅相成地更新着语言,最终更新着我们的存在。
他解释说选择哲学完全是身不由己的事,他寄哲学于救赎,想寻求一种解脱,他隐约提到自己诸多微妙的生命体验,虽不太善于表达,但精当的只言片语已让文曦深受震动。
说到入情处,他情不自禁吟诵起宗白华《流云》小诗。
“太阳的光/洗着我早起的灵魂,天边的月/犹似我昨夜的残梦……心中一段最后的幽凉/几时才能解脱呢/银河的月,照我楼上/笛声远远吹来/月的幽凉/心的幽凉/同化入宇宙的幽凉了……”
优美的词句从他嘴里飘出,被凉润的海风直送至文曦耳朵里。
虽然,文曦体会不到他那种深刻的宇宙生命忧患意识,但却感受到一份淡淡的古老情怀,一种幽幽的问题追问意识。
在这以前,文曦不读诗,亦不懂诗,而在他沉醉得几近温柔的表情里,文曦似乎对诗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仿佛诗不再是文字堆砌的冰冷语言,而是一种隐隐的情愫,一首絮絮叨叨的音乐,美也不再是一个观念,而是可感知、可闻听、更可触摸的实体,就比如此刻轻柔得要把人融化了的风,以及清晨醒来窗台几缕翠微的阳光。
他责怪现代人太浮躁,说现在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还多,其中又有许多冒牌诗人。
这不仅会让人们对“诗人”产生误解,更甚是糟蹋了“诗”这个纯洁的字眼。
他说现代人的生活方式亦不太适合写诗,到处高楼林立,压得人喘不过气,有多少灵感就要被磨灭多少。
“还是那份古典最有诗意,最能惊醒诗魂微颤的心,阁楼、台榭、远山、小桥、扁舟……”
他侧身微风中,饶有兴致地讲述着,整个人是热乎的,这身热乎仿佛把世界的喧嚣远远甩在脑后,尤其当霓虹灯照射到他脸上,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眼睛,若隐若现浮动于他脸上的笑,以及此刻文曦眼中的三号楼、棕榈树、篮球场,一切均透着隔世的恍惚与熟悉。
听他愈来愈深入的谈话,文曦顿感站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