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灯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低垂的眉眼中滑过一丝怒意,却到底咬住了嘴唇默不作声。
在离开季家的关口,还是尽量不要惹出是非。不然这么多年的隐忍败在一夕可怎么行。
徐氏推了门出来,听见方老太的话,笑着道,
“可齐氏做人体贴,不是正好把爹和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么?”
方老太冷哼,
“别气死我已经是万幸了,大的走了小的又来气我,一个个都是没了心肝的白眼狼,咋不早点跟上你爹和阿爸一起去了,省的在这儿吃上我的住上我的还把我气上!”
季小妹虽然人小,却也能依稀懂些二人的意思,小小的脑袋垂到胸口,不一会儿就有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季灯圈住季小妹的肩膀,一同站在一边沉默着,用尽全力抑制着眼眶的红热,藏在背后的拳头却是忍不住悄悄攥的死紧。
方氏端着锅稀饭出来时,就见到方老太和徐氏高坐一旁,灯哥儿兄妹两个站在一边低着头,顿时对刚刚发生了些什么了然,心下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娘,快吃罢,我去叫老三父子三个回来。”
方老太伸着筷子应了一声。
一家人吃饭,季灯兄妹永远是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大家动着筷子,季灯和季小妹却只是分着一个团子在嚼。季江有心拿个馒头给二人,到底还是在方氏的眼神下放弃了。
要是季焕在还好些,季焕不在,就是给了灯哥儿馒头,兄妹两个也是守不住的。
季家的午饭是压抑的沉默,只闻碗筷碰撞的声音。一阵风刮来,院中高树哗哗作响,缠绕在树干之上的一条细细藤蔓随风而渐渐滑下枝干,悄无声息的钻出了院子,搭在了土路边的草丛之上。
小河村的里正今年四十有余,平素里调解调解东家长西家短当个见证,再帮着操办些手续,做了十年下来,在村子里也称得上一句德高望重。
里正家子孙旺盛,男丁尤多,地里的产出除去一大家子口粮,也还能剩下来不少,因此虽然称不上一句富庶,过日子却是绰绰有余的了。
白天里,家里的男丁都下地去了,妇人哥儿们便在家里里里外外收拾。里正端着杯子坐在堂屋,照看着跑跳打闹的孙辈们,乐呵不已。
正坐着,就听得院门叩响了几声,一道男声响起,
“我来拜访里正。”
里正只当是哪家又因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请他过去,当下懒洋洋的回道,
“我在屋里,进来罢。”
闻声,堂屋口便进来个长相怪异的汉子。
里正顿时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只见这汉子鼻高眼深,全然不似大安人眉眼柔和,眼珠更是跟果子似的绿汪汪一片,阳光下仔细一看,连发色似乎也隐隐泛着青色。
里正骇了一跳,这莫不是哪里冒出来的狐妖?
检查了儿媳妇活计出来的里正婆娘正好出来撞见这汉子,“嗨呀”一声便惊叫出声,
“这这这……”
汉子操着一口流利的大安话道,
“我的名字是斐诺,我来是想托您办点事的。”
里正骇过一跳之后,先是让大孙子带着小孙孙们下去,这才坐在椅子上慢慢回神,毕竟这青天白日的,就是有妖孽又哪里敢下山来呢。定了定心神,闻言道,
“好,好,你要办什么事?”
斐诺将手上提着的东西递给里正婆娘,温和有礼,
“这是我的拜访礼,请收下。”
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