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兴修回首,深深望他一眼:“瘟疫突发的那一日,我去拜访楚公子,经过层层通报,就是见不到你的人。今天有劳楚公子亲自上门,我们师兄弟三人,幸甚至哉!”
楚开容“嗤”地一笑:“惭愧。那两天,我旧病复发,卧床不起,没法儿见客。”
许兴修并未追究。无论楚开容说什么,许兴修都听在耳边,连声称是。直到最后,许兴修又另起一个话题:“我师弟是个直肠子。倘若他得罪了你,还望楚公子,莫往心中去。”
楚开容倏然驻足:“我认识的人越多,就越喜欢直肠子的朋友。假使丹医派的弟子们,都像你和卫凌风那样,安江城的这场瘟疫,能结束吗?”
折扇轻摇,他自问自答:“兴许没有这么快吧。”
许兴修也不恼,笑说:“我的小师弟,并不晓得楚公子欣赏他。”
楚开容与他对视,意味深长道:“我爱才惜才,自然欣赏你们每一个人。”
*
江湖上这帮名声响亮的大人物,有什么不好的呢?
沈尧认为,他们最大的不好就是心眼太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聊天就像打哑谜。虽然楚开容等人一般都是动口不动手,但是,哪怕仅仅与他们动口,也不见得有多轻松啊。
一刻钟之前,沈尧见到卫凌风给段无痕搭脉。以沈尧之见,段无痕活蹦乱跳,筋脉强健,没有任何不适之症,整个人非常强壮硬朗。
那他找卫凌风求诊,究竟是费个什么劲呢?
沈尧百思不得其解。连带着,他看段无痕的次数也越发多了起来。
段无痕发现了沈尧灼热的目光,提剑走到了沈尧的旁边。沈尧尚未开口,段无痕便问:“左护法是谁?”
沈尧大惊失色。
段无痕自顾自地说:“你初见我时,口中喃喃自语,还提到了人皮面具。怎的,那位左护法,与我外貌相同吗?”
花园侧门外,隔着一条婉转回廊。假山横卧在栏杆一侧,嶙峋而粗糙,沾着青黄色的鸟粪——这是黄仙医在世时,自个儿从郊外搬回来的,据说是为了哄他的爱妻欢心。
不过,黄仙医死后,花园再无一人关照。
沈尧望着颓败的花枝,意态散漫:“当然不相同。你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自有一种恃才傲物的秉性,我一时看走了眼。”
段无痕不知何时摘下一片草叶。他指尖捏着翠绿色的叶子,低声回答:“我知道他。”
沈尧笑着打哈哈:“你知道什么?”
段无痕洞悉了沈尧的心思:“我不是在诈你。我晓得那人,剑术高超,与我身形相仿……我已经查到了他的名字。”
不行了,沈尧觉得自己撑不住了。临行前,师父曾经叮嘱过他,在江湖上,少听一些风言风语,更不要主动探听秘辛,那样容易惹祸上身。
沈尧经历一番天人交战,仍是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段无痕斜睨他一眼:“程雪落。”
沈尧复述道:“程雪落?”
他暗自嘀咕一句:“雪落无痕,和你倒是相配啊……”
话没说完,段无痕搭上了沈尧的肩膀。他掌中蕴力,虽未催动,但只要稍微一捏,就能弄碎沈尧的骨头,差不多会碎成流沙。
沈尧后背一凉:“段兄,我与你无冤无仇啊。凉州段家名声在外,讲究信义和仁德,毁在我身上,未免不值当。”
段无痕却问他:“程雪落是哪里的左护法?”
沈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