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也不勉强她,唤了白鹭过来:“这东西你交给留在外面的画眉,让她带去铺子里挑个时兴样子融了重打些小玩意儿,我留着赏人呢。再挑一副精细点儿的虾须镯进来与嬷嬷戴着玩儿。放你半天假,去吧。”白鹭听了大喜,忙接了匣子下去收拾,又有不少丫头听说她得了假出去,纷纷取了私房钱来要她捎带点子东西回来。
过了晌午,黛玉身边的丫鬟雪雁过来了一趟,说是她主子似乎对身边人的声音有些儿反应了,喜得宝钗忙让人去请了之前的大夫再来看看。老爷子带了个药童,提了个药匣子慢悠悠进来,隔着屏风行了礼,这才上去诊脉道:“这姑娘十分病已是去了六七分,剩下三四分只看后面如何好生将养。”说罢提笔写了串药方,宝钗要了来一看,尽是些或清热,或解毒的药材,只皱了眉问道:“我妹子生得这般单薄,哪里还有甚么热性的模样?还是饮食不当呢?”
那老大夫呵呵笑道:“姑娘也是富贵人家,只怕平日里都用了养身的药。总好叫您知道‘是药三分毒’,无甚大毛病竟不要乱用为上。譬如令妹,原本只是有些少年人郁结烦躁,叫那人参往上一顶,可不就肺火旺盛,早晚间不爱咳嗽才是罕事。再有这些人参肉桂苁蓉之类具是大补大热,恐怕这姑娘平日十顿饭能吃好两三顿就要谢天谢地,长此以往换个八尺大汉也得虚弱无比,何况个小女孩儿!依着老朽,竟就粗茶淡饭,或许能保得一世平安。”
宝钗听他说的有理,忙喊了丫头包个荷包好好将人送出去,又叫外间伙计陪着大夫去吃了顿好的,这才回来对一直旁听的雪雁道:“可是听得真真儿的?往后再别给你们姑娘乱吃甚人参养荣丸,清清爽爽的菜蔬多用些方为正理。”雪雁哽咽道:“原本在家里就是这么个素多荤少的吃法,哪知进了贾府后竟与此前不同,整日肥鸡大鸭子的。姑娘怕叫人耻笑,少不得一一改了过来,怪道身子越来越弱呢。”
宝钗只安慰她道:“这‘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可见万物都是依着生了自己的水土长,人亦如此。林姑娘是南方人,自是与北方人不一样,少不得还是要慢慢按着家里习惯才好。老祖宗可是她嫡嫡亲的外祖母,有甚不能直说的!”说了一会子才让她去了,那边又有人来报贾母传晚膳。宝钗便起身带了莺儿过去,席间只见迎春惜春,听说探春又偶感风寒歇着,凤姐去了宁国府帮忙理事,一顿饭不咸不淡便过去了。
待众人罢箸进过茶贾母才道:“后儿就是送秦氏的正日子,因今年南方雨水甚丰,是以人且先放在家里铁槛寺供奉着,待今后迁回去入土。你们少不得都要去给她上柱香,因着有外客来吊唁,个个都要带好丫鬟在身边,免得叫外人看了去。”众人齐声应过,贾母这才想起宝钗也在坐,好言对她道:“你是做客的姑娘,不必亲自去送她,喊个下人替你便是。”
宝钗起身应了声方才重新坐下,低头盯着桌子发呆,由着贾家众人你来我往着说些秦氏的好只不做声。论理,秦氏的养父秦业只是个五品的营缮郎,宁国府乃是贾氏一族的宗族所在,且数代单传,少不得贾珍身上的爵也要袭给独子贾蓉。这宗妇如何会选了这样一个贫女?且那秦氏平日里起居行动的气派也不像是个五品小官儿家里能养的出来的,只